七章 羅唕(2 / 2)

兩人加速整好容裝,把屋中燈燭全部點亮,又將屋門上栓,這樣一來館中奴仆閑人敲門不開,也就不敢進來。略微環顧一圈,這才繞過屏風下樓。

常思豪身上穴道封得久了,酸酸麻麻的甚是難受,聽一陣再沒動靜,暗想:“初時我們在大廳裏沒加注意,自然不知道皇上在哪,現如今他們懷著目的去找,就算化裝再好,又哪有找不見的道理?一打起來亂馬人花,東廠的人必然要殺進來,長孫笑遲偷完驢跑了,老子倒成了拔橛子的,豈不倒黴?我可怎樣才能解了穴才好?”想再提氣,卻覺丹田內空空蕩蕩,心下一懍:“啊!剛才我運氣血想通開兩臂,結果真氣卻在肩腋之間散去了,莫非再也提不出來了麼?糟糕糟糕。”

便在這時,感覺有暖哄哄的小風吹入頸子,正自奇怪,忽然明白:“剛才那兩個狗東西將我們一個個塞進床底,先塞的是廖孤石和荊零雨,最後塞的是文酸公,定是這家夥在我脖子後麵喘氣兒哩!”極力聚攏目光看去,荊零雨的光頭就離自己胸口不遠。可惜身不能動,眼珠空轉毫無辦法,忽然靈機一動,努力吸氣,睜大鼻孔把熱風向荊零雨的光頭呼去,隻盼早點把她吹醒才好。

熱風呼得多了,遇上荊零雨的光頭便漸漸結露,再有風吹來,便顯涼了,常思豪加緊再呼,果然過不多久,荊零雨便已醒來,然而她穴道被封,卻也是動彈不得,頭部朝前,看不見後麵是誰,卻正瞧見眼前的廖孤石。她畢竟謹慎,聽了一聽周圍動靜,料也無人,這才輕聲呼喚:“哥,哥……”常思豪心道:“看來她是被一擊而昏,啞穴倒沒封,可惜我又說不出話。”

廖孤石眼皮合著,呼吸均勻,一點動靜也無。有人輕聲道:“是美貌的小師太醒了麼?”正是那文酸公的聲音。荊零雨聽有人呼喚自己,偏在小師太前加上美貌二字,顯得大是輕薄,不悅道:“誰?”文酸公道:“小生……”荊零雨道:“原來是你。小……常思豪,你在麼?”她向喚常思豪“小黑”為戲,如今知了廖孤石的身份,心中難過,隻因習慣喚了半聲,也便改口,不再玩笑了。

常思豪說不出話,文酸公道:“常思豪?你是叫這救了小生的黑麵英雄麼?他在你後麵,在我前麵。”荊零雨心想:“他故意在我頭上呼氣,必是醒著,卻被封了啞穴。”問道:“喂,小生先生,你還能動麼?”文酸公道:“什麼小生先生,小生便是小生,先生便是先生,小生多是用來自稱,先生多是給別人來稱,合在一處,卻是不通之極。”

以荊零雨以往的性子,遇上這類渾頭人物,必要和他開上一番玩笑,可是現在還哪有那般心情?耐著性子又問:“先生還能動麼?”文酸公不答,荊常二人都覺奇怪,忽然聞到一陣惡臭,趕忙閉住了呼吸。隔了一隔,臭氣散去,文酸公搖頭晃腦地吟道:“哈,全身如散體如酥,也能笑來也能哭,一心還在腔中跳,腸中蠕動可放毒。屁來實在刻不容緩,兩位得罪得罪。”

常思豪氣得無以複加,荊零雨卻感覺到了文酸公的動作,說道:“你頭還能動是不是?對了,那時候小豪哥點的是你胸腰穴位,那是用來製住行動的。”文酸公好奇地道:“有趣有趣,我被這黑麵英雄戳了兩下,居然肢體酥僵,就如睡覺壓麻了胳膊一般,這便是什麼江湖上的點穴奇功麼?小生早有聽聞,卻是頭一次體驗,英雄,你怎麼不說話?”荊零雨道:“英雄被點了啞穴,你用頭去撞他的後頸椎凹處,他就能說話了,說不定一高興,還能把這奇功教你。”文酸公道:“有這等事?不過隻怕不成。”荊零雨道:“怎麼不成?”文酸公道:“頭者,首也,為人一身之至尊,以頭撞人,大是不雅。”

荊零雨氣得隻想上手撓他,但此時此刻,卻是沒法和他鬥這個氣,當下哄道:“我要和他商量怎麼救咱四人,你不解開他啞穴,待會兒穿青符袍的和白畫袍那三個惡人回來,就要把你的‘至尊’摘走了!”

文酸公驚了一驚,似乎才想起此事,說道:“大丈夫生死自可置之度外,不過士可殺不可辱,被他們提著脖子走來走去,未免有辱斯文。”說著探頭撞去。

解穴有多種方法,以大力點戳最是快捷,揉摩拍撞這些手法雖慢,卻也有效,後頸椎下凹處,正是常思豪被封的啞穴,在文酸公努力撞擊之下,果然過不多時,常思豪隻覺氣息一暢,啞穴已然通了。剛要說話,隻聽荊零雨“噓”了一聲,止住了文酸公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