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道:“那漢奸郭玉濤人呢?”
馮保道:“奴才命人將他們一幹漢奸押進京師,問罪後已經斬了,幹事四處尋程家大小姐不著,也不知她被賣到何處,奴才便讓人將小公子程連安送來京城,將他收做了義子。”
常思豪急問道:“小公子人在哪裏?”
馮保道:“奴才本安排他在東廠,這兩天進宮來辦事,倒是跟在奴才身邊,現下就在宮內。”隆慶道:“快召來,這孩子是忠良之後,我要見見。”馮保點頭出去傳喚,不多時一個小孩來到簷下,高聲道:“奴才程連安,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常思豪一聽這聲音耳熟,似是下午跟在馮保身邊那小太監,當時自己隻聞其聲,未見其人,聽得馮保曾喚他“小安子”,莫非是他?待隆慶傳進,程連安又磕過了頭,他定睛瞧去,隻見這小孩個子不高,麵目清秀,身上穿的是果然是太監服色,心下更是一沉。
隆慶也自奇怪,問道:“怎麼是小太監?”
馮保道:“稟皇上,程連安感念皇恩浩蕩,自願淨身入宮,伺候皇上。可是年紀還是小些,奴才便讓他先在東廠跟著底下辦事的人曆練曆練。這孩子聰明得很,學什麼都很快。”
常思豪上前一步擋住馮保視線,從頸間扯下錦囊,擠出玉佩向前一晃,低低道:“你可識得此物?”
這小太監一見雕龍玉佩,訝然失色,指道:“這是我家的傳家玉佩,爹爹向不離身,怎會……”
常思豪聽他這話,顱內冰凝雪裂,早已是一片砧涼,又問他程大人相貌,答的全無差錯,不由得兩眼失神,更無半點神光。呆了一呆,喃喃道:“你果然便是小公子,你果然便是小公子……”驀地轉身,疾步衝去一把將馮保揪住,吼道:“你為何閹了他!”
馮保見他聲音嘶啞,口如獅張,眼中噴火,其怒更勝之前,嚇得容顏變色,顫聲抖手指道:“他是自願的,絕非奴才所逼!”
程連安瞧常思豪衣著非官非貴,斥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皇上麵前如此無禮?還不將馮公公放下?”聲音雖稚,卻清亮高亢,隱隱生威。
馮保忙道:“小安子不得無禮!這是當今皇上的禦弟,常思豪常千歲!還不賠罪?”
程連安一聽,登時驚圓了眼睛,伏低叩頭,咚咚有聲:“奴才不知,罪該萬死,請千歲治罪!”一邊說,一邊揮起兩手左右開弓,給自己來了十幾個嘴巴,極是用力,直打得嘴角滲血,兩頰立時腫起。
常思豪看得呆了,忙過來將他小手握住:“你這是幹什麼?”伸手剛要替他擦血,程連安在地上蹭膝後退:“千歲不可,奴才的血不幹淨,別髒了千歲爺的手。”臉上還配著得體的微笑。
常思豪瞧他如此,心中更是揪痛,回看馮保,厲聲道:“這都是你教他的?你閹了他還不算,還要把他培養成個奴才,你讓程家祖宗蒙羞,香火斷絕,還敢說你是程大人的結義兄弟?”
程連安叩了個頭道:“千歲息怒,奴才願意淨身進宮都是自己的主意,跟義父無關。”
隆慶道:“那你為何如此?”
程連安道:“稟皇上,奴才之所以決意進宮,跟奴才的義父確實無關,倒是和奴才的親生父親有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