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進身階(3 / 3)

劉金吾道:“是啊,他老人家是很了不起,我也常常引以為傲,不過我就不行了,靠著祖宗餘福,蔭了個錦衣衛的差事,既無戰功,又無政績,想去考武舉,這身功夫又拿不出手。所以聽千歲講殺韃子的事情,羨慕得緊哩!唉,可惜願不遂人,天不假手,若實在沒轍,我也學學小安子,去做個太監得了。”

一句話說到常思豪心中痛事,皺眉道:“當太監比你現在還好?”

劉金吾笑嘻嘻地道:“其實太監也分三六九等,您也不必替那小安子太傷心了。他有義父馮保在皇上身邊,自己又在東廠幹事,前途決非一般人可比。東廠那些幹事苦爭苦熬,將來不過當個檔頭掌爺。像廠裏的掌刑千戶、百戶什麼的,現在慣例都是直接從錦衣衛抽調派任,不用太監。所以太監進東廠,將來必入高職。馮保若真願意讓他跟在皇上身邊,一開始就應該讓他進宮裏學大內的規矩,可實際卻把他安排到東廠,目的還是很明顯的。”

常思豪感覺這裏頭有很多東西自己想不明白,一時陷入沉默。

劉金吾歎道:“相比之下,我們錦衣衛的地位可是遠遠不如從前了,您別看我是侍衛總管,見了郭書榮華還不得是規規矩矩的?他對我客氣,是衝著我是皇上身邊的近人,一比手中權力,那可是天差地別。進了宮,他聽皇上和馮保的,出了宮,還有誰能管得了他?各大衙門都有東廠幹事坐班,誰一天幹了什麼都有記錄在案,除了皇親國戚和幾大閣臣,他想逮誰殺誰,可以直接抓捕,一律不需上報皇上。這京師之內,哪個官員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稱一聲‘郭督公’?這等威風,可是實實在在,沒有半分虛頭。程連安若真讀書科舉,能否考上且在兩說,便算考上了,封官升遷又得多少年?就算做到六部侍郎、尚書,還不得看東廠督公的臉色?若換了我,狠一狠心,說不定也給自己來上這一刀。”

常思豪聽他說話,表情漸漸凝重,暗思:“他說的不錯,當文官如此,做武將就更不用提,不打仗的時候沒軍功,打起仗來若有命回來,封個什麼官,多半也和程大人差不多,程連安對自己的父親很瞧不起,當然不會走這費力不討好的老路。他之所以下得去狠手,說不定正是看到了這條可以最快掌權發達的捷徑。可他小小年紀,要那麼大的權力幹什麼?實在無法理解。”

回想昨夜之事,難過之餘又自失笑:“程連安說的對,血緣算個什麼?程大人是他爹,他卻算不上程大人的兒子!我找到他便算完成了程大人的遺願,難道還能管教他,陪他一輩子?隻怕在他眼裏,我還沒他活得明白。罷了罷了!他愛學好便學好,愛學壞便學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讓他做他的明白人,我做我的渾人吧!”想到這裏,心情也便開朗了一些。

眼瞧劉金吾說到後來竟也動了當太監的心思,雖是玩笑,也未免窩囊。不禁笑罵道:“把小鳥一割,撒出尿來貼著屁股轉、順著褲襠流,成天以尿洗腿,還不如個好老娘們兒,算他媽的什麼玩意兒?你也是將門虎子,大好男兒,怎麼說這般喪氣屁話?沒的給你家老爺子丟人!”

劉金吾眼睛一亮,猛拍大腿壞笑:“哎!說得好!他媽的!老子最損不濟,至少撒尿還走直線!”

常思豪大手在他肩頭一攏,笑道:“這就對了!該說說,該笑笑,怎麼痛快怎麼活,有屁得放出來薰別人,可不能自己憋著!”

劉金吾大樂:“謝千歲!也不知怎麼著,聽您說話,就是個痛快!”常思豪笑道:“千個屁歲,又不是王八,論年紀你比我大吧?叫我常兄弟就行了!”劉金吾問:“您幾月生日?”常思豪道:“九月。”劉金吾道:“我十月,比您小,您瞧得起我,我也不和您客氣,高攀一步,叫您大哥!常大哥!成麼?”常思豪失笑,心想年歲大小哪有不論生年論生月的道理?也知他心意,不與相爭這煩俗細節,點頭應道:“好兄弟!”

兩人有說有笑逛了半日,眼見天到中午,前麵有間酒樓,常思豪道:“餓了餓了,咱們進去,照顧照顧這老腸老肚吧!”卻被劉金吾一把扯住,隻見他神秘地一笑:“大哥,我帶您去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