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間戲(2 / 2)

常思豪道:“他莫非也到了京師麼?我可想念他得緊呐,你帶我過去瞧瞧如何?”馬明紹道:“少主爺不在城裏。”常思豪道:“山西的鴿子不識北方路途,你們傳信須得用快馬,既然上午的信已有回饋,來回距離也不過一二百裏吧?那也不遠,我正好有事要找他說,咱們這就走吧。”說著作勢欲起。馬明紹笑道:“千歲這又何必?少主爺在周邊辦些事情,說不定過幾天就能進京,您又何必急於一……”話未說完,常思豪身形陡起,一個鬼步跌前足甩出,踏中他腳掌,腰身挺處大手一張,虎口撐開有如月牙環鏟,將他叉頸摔按在賭台之上。

馬明紹後背著案,摔得吭然悶響,心肺劇顫,頸子已被扼得死死,咳不出半點聲音。

常思豪雙目成圓,逼視他道:“絕響倒底怎樣了?”

馬明紹幾乎喘不過氣來,急急道:“他沒事!”常思豪聲音沉怒:“你和陳誌賓如何投靠了東廠?”馬明紹道:“是少主讓我來的!”常思豪指端摳緊:“胡說!”馬明紹額筋騰起:“是真的!我們是來打個前站……鋪排臥底。”最後四字聲音甚低,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常思豪無法確信,目中凶光閃忽:“絕響現在何處?”馬明紹道:“落腳於六十八裏外臥虎山。”常思豪眼睛轉轉,從懷中掏出妙豐給自己的藥瓶,倒出一粒鷹筋火鳳燒塞在他嘴裏,看著他咽下,說道:“這是恒山派秘製奇毒‘出生入死丸’,人吃之後大有補益,但一年之中若不服解藥,必然渾身生瘡爛死,你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聽我的話。”馬明紹連道:“是,是。”

常思豪又按了一會兒,假意等藥丸化開,這才放手。馬明紹起身揉了揉脖子,閉了眼睛,感覺一股熱流在胸腹之間彌漫,知道是藥力已行開,長呼了一口氣道:“您有所不知,少主爺之前先派了陳誌賓入京,秘密物色合適的產業盤兌下來,以為秦家北上的根本,又派了我來與京師人物接洽,梳攏各方關係,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東廠。”常思豪道:“剛才郭書榮華和你說的大事是什麼?”

馬明紹一怔,沒想到剛才話裏隱藏的別音也教他聽了出來。忙道:“我奉少主指示暗向東廠投誠,與郭書榮華經過會談,郭讓我先不要露白,仍在秦家供職,回複少主爺說我得到了信任,騙他以為計已得授,再暗暗向東廠提供情報,做一個雙麵人。我說大事小情都一帆風順,便是告訴他少主爺已經上了這個圈套。”

常思豪道:“你又是怎樣取了得他的信任?”

馬明紹道:“我向他獻上秦家橫把以上骨幹名冊以及人力分布圖,其實這些東廠早已大部摸清,核對之下自然知道這是真的。還對他說少主爺年紀小,脾氣怪,明明封了我做大總管,卻又讓穀嚐新和莫如之進行挾製,對我根本就不信任,而且極力拉攏部下,把我架空,使我真正實權反不如原來做分舵主時大。官場上明升暗降的事本來極是常見,郭書榮華在山西也有耳目,打聽到確是如此,自然信了。另一方麵,我在長治分舵時就和官府往來融洽,各方關係相處極好,表麵上一直是對官家懷有向往,沒有敵意,想必他派人去長治調查,也不會有什麼破綻。況且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既然有機會到京師,想換個東主,不再給秦家賣命也屬正常。”

常思豪道:“那陳誌賓呢?”

馬明紹道:“我們說少主年幼好色,在給老爺子辦喪事的時候還不老實,調戲他的閨女暖兒……”他臉色略有尷尬:“其實這事也不是假的,少主確時常對暖兒動手動腳,被人撞見不止一回,隻不過大家都覺得少主爺似乎中意暖兒,說不定將來便要娶她做妻子,也就沒人嚼舌。於是我們就說因為這件事,陳誌賓對少主懷恨在心。而且少主爺小的時候就禍害過暖兒,曾把她推進湖裏,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郭書榮華隻要查起來,三四年前的事,自然做不了假,想必他也不會懷疑。”

常思豪靜靜聽著不發一語,一時也聽不出什麼破綻,最後道:“你說的這些恨事,倒大都是真的,絕響確實分了你的權,你不恨麼?”

馬明紹急忙躬身:“明紹受秦家厚恩,一死難報,絕無懷恨之意!請千歲萬勿見疑!”

常思豪沉吟難信,問道:“絕響準備何時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