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控訴(2 / 3)

隻聽應紅英道:“本就不該存在的試劍大會,如今更成了專供盟中子弟表演的場子,將江湖上有心向學之士,都擋在隔欄之外。四年前蕭今拾月連勝數十陣,最終拒入修劍堂,揚長而去,正是看透了其中的關節,知道百劍盟已然今非昔比,早墮落成了一個掛劍為幌、逐名唱利的舞台。它在武林同道看來,不過是一種武力霸權的展示,在受邀出席的官員們看來,又難道不是一場十足血腥的娛樂?”

在場群雄之中有不少人都親身經曆過百劍盟的試劍大會,雖隻是在台下觀戰而已,但一想起來,往日情景卻都曆曆在心。要上試劍擂台,確實不限門派、性別與武功,可是上去容易,怎麼下來,就難說得很了。輕者輸個一招半式,在天下英雄麵前丟臉,重者就要傷殘送命。那些有意求學深造之人,武功很少能練到登峰造極之境,他們的試劍對手多為百劍盟裏的名家後裔。這些公子、少劍仗著家學深厚,上了台輕鬆勝出,便可在小小年紀得享大名。誰都知道百劍盟彙劍天下,對武功劍道的精研無人可及,但這修劍堂的台階太高,絕大多數的人也隻能望洋興歎、空自懷念韋老劍客在時,那有教無類的時光。至於每次試劍大會都有邀官員到場,似乎已成慣例。這些人有的懂武,有的不懂,在看台上由盟裏重要人物陪著,多半是看個熱鬧,教她這麼一說,倒真有些看耍猴的味道,所以群雄此刻聽了都頗具抵忤,恥憎暗生。

應紅英掃在眼裏心中落數,說道:“那一屆會後,拙夫回到泰山,回思在盟中所聞所見,愁眉不展,終日歎息,就此鬱鬱而病,許師兄,那時你得知消息,曾來山上看望於他,應該對此還有些印象罷?”

許見三歎道:“是。管師兄為人正直,思慮深遠,見盟裏如此搞法,對咱五派的未來很是憂心。言說假使百劍盟隻是自甘墮落,總有敗亡之時,雖然可惜,卻也不足為懼。可是現在他們和官府走得太近,怕隻怕有朝一日會背反江湖,成為武林公敵。那時節咱五派要聽從號令,調過頭來與江湖上的英雄好漢為仇作對,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當時勸他說,以鄭盟主的人才武功,當世不作二人之想,劍家宗義若能用之國事,或許天下真會有所改觀。管師兄言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廟堂與江湖,猶如白天黑夜,永遠不能調和在一起。你仔細想想,從古至今,有哪位俠劍客在這條路上走得通過?縱然鄭盟主熱血一腔,想的確是國民大事,底下的人舉著門麵旗呐喊助威,暗地裏混水摸魚的,還能少了?我當時思索良久,也隻能是無言以對。”

他話裏所說“官府”雖未點明具體,可是眾人都清楚,官府方麵和百劍盟打交道最多的,主要便是東廠。剛才曹向飛在時,群雄瞧見鄭盟主與之交談親切,不少人表麵未動聲色,心裏都頗具反感。沒想到泄底怕老鄉,原來他盟下的一派掌門也對此類事情頗有微詞。彼此間相互瞧瞧,腰杆都硬氣不少。

隻見應紅英神色黯然地道:“拙夫雖懷抱悲觀,然而顧念著祖師們當年的情份和誓言,直至病到彌留,仍始終沒有發出異音。未來的事情沒人說得準,或許百劍盟真能夠走出一條新路,也未可知。扶持我兒管亦闌接手掌門之位後,我們娘兒倆本來也別無它念,可是沒想到隨之而來的一件事情,讓我們這顆心,算是徹底冷了。”

這時夏增輝臉色沉凝,又開了腔道:“夫人所言之事,莫非與管少掌門這傷有關?”

“正是。”應紅英側目道:“兒啊,你把事情給大家說來聽聽!”

“是。”

管亦闌怯怯然答應,從擔架上掙紮著,被人扶坐起來。他手掩胸口咳嗽數聲,兩眼含悲地道:“爹爹因病亡故,我和娘悲痛欲絕,搭起靈棚,發信報喪。送信人未到京師,百劍盟派出吊喪的人卻已先到了。領頭帶隊的姓蔣,叫做蔣昭襲的,進了山大模大樣,擺起他劍客的派頭,把我泰山派上上下下,半點也不放在眼裏……”說到這兒大生委屈,鼻涕眼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