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定風波(2 / 3)

秦絕響瞧此人前額如瓢,後腦如勺,長得瘦津津甚是滑稽,眼中不禁微微浮起笑意:“嗯,泰山派數百年盛譽宏隆,果然還是有膽略、識大體的人多,還未請教兄台名號?”

那人道:“不敢!在下蔡生新,是故掌門管莫夜先師座下開門首席大弟子。當初家師有緣受過山西‘憐危大劍’那克福、那老劍客幾天指點,那老劍客又是尊祖秦老太爺的好友,算起來在下也是秦老太爺的孫輩。”

秦絕響聽他又是“開門”又是“首席”的,一勁兒往自己臉上貼金,又貼不上什麼好頭銜,便知其為好虛無能之輩,這種人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一方麵擅於向下施威,一方麵又需得依靠主宰、附於強權,正是當下合用之人。點頭道:“這麼說,絕響倒要稱呼您一聲兄長了。”蔡生新忙道:“不敢!”秦絕響道:“兄長對盟裏的事情很上心啊,既是管故掌門首徒,那麼泰山派就暫請兄台來統帶執掌,不知兄長可願意臨危受命呢?”

蔡生新大喜:“多謝總理事!”

秦絕響歎道:“兄長萬勿說什麼謝字。其實你我此刻都一樣,隻是事急難以回避,臨時替長輩代理一二而已,兄長能否真正坐上這個位子,也並不在於我,而是要看你能為泰山派做些什麼,又能為盟裏做些什麼。公道自在人心,你我兄弟還要勤勉努力,好自為之啊。”

蔡生新也頗有些小精明,知道他這是要自己回去後廣攬人心,安插黨羽,否則這屁股下的椅子也坐不穩當。當下向上拱手,畢恭畢敬道:“多謝總理事教誨!屬下一定盡己所能,追隨常盟主、秦總理事左右,全心全意服務盟眾,鞠躬盡瘁,死而後矣,但求本派能夠盡快重整旗鼓,盟裏也能夠早日撥亂反正,才好承接亡者遺誌,繼續宏揚劍學,利惠世民,澤被蒼生。豈敢對掌門之位多有奢望?”

秦絕響本來手裏又捏了粒藥丸,一聽他這話,便知用不著了,笑道:“很好,無私之人,方有大用!你等皆當效之!”

三派弟子低頭齊聲道:“是,總理事!”

此時在陳誌賓監理下,修劍堂內的屍體都被一一抬出來,準備移去守中殿內停放。秦絕響瞧著瞧著忽覺不對,避開常思豪,拉過陳誌賓低問:“小晴呢?”陳誌賓看著成排長短的屍體,眼也直了:“咦?這……這怎麼回事?”秦絕響眼睛一瞪:“你問我?”陳誌賓忙垂首道:“是,是,屬下明白。”立刻帶人去搜。

秦絕響深知這丫頭若是跑了,大禍可是不小,然而這時候太忙,也顧不得許多,隻好先處理眼前事。他先以防趁亂失竊為由,命人將九大劍宅子裏的仆人清出,封鎖院門,又叫來門衛詢問,聽到索南嘉措得知丹巴桑頓在宮中失利出醜後便即放心離京的消息,暗暗啐了一口,也便作罷。眼見許見三、白拾英帶人正要出發,又有些不放心,將二人喚過來問:“依你們看,華山派那邊有問題麼?”許見三低道:“您放心,老賈這人看似忠厚持重,其實熱心名利,平常你好我好,四處抬人,為的不過是讓人也來抬他,我們過去依情一說,沒有不順當的。”秦絕響點頭,揮手讓他們去辦,掃一圈見無別事,拉著常思豪重歸堂內。

修劍堂正堂之中空蕩高闊,本是幾位大劍動手演練之所,陳設簡單。轉入後堂,眼前便覺一亮,隻見後堂圓弧穹頂高高拱起,縱深極遠,壁上燈火通明。堂中擺滿一排排丈許高的古木書架,木質細膩,棗色暗紅,上麵各色古籍新著,怕不下數萬種之多。行走其間,真有步入書林卷海之感。

秦絕響隨手在架上抽出一冊翻看,裏麵寫的是各種擒拿手法,未過幾頁,覺得繁複無聊,便即插回,又走幾步,抽出一冊,拍掉塵土打開,紙質焦糟不堪,輕輕一翻,便掉下兩頁,聞起來還有股陳黴味道,當即扔在一邊。走來轉去,忽瞧見靠牆邊單有一架長列上,擱的並不是書,而是無數塊青森森形狀各異的石片,這些石片也不知經了多少年風雨侵蝕,質地粗糙,形狀特異,較平的一麵上,隱隱約約有蟲子在動。

他心中好奇,便走過去細看,隻見這些蟲子原來都是蝕刻的小小人形,在燈火照耀下,陰影一動一動,因此便像活蟲一般。這些人形刻得極其簡單,一個圓代表頭,一豎代表身體,幾條斜線折線,便是四肢,逐個看去,每個人形的動作都很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