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絕響分人群穿堂而過,往後院走,一轉過屏風就見暖兒攏膝正蹲在門檻上,皺眉道:“你怎麼在這兒?”
暖兒聽見步聲歪頭看見是他,臉上本來花朵開放般大歡大喜,聽了這話,又瞬間雲卷霧收般,化成了愁眼低眉:“是你讓我待在這兒,說你不回來,不許我走的。眼瞧年都過完了,你也不來看我,也沒個消息,也不知道你哪兒去了……”
秦絕響見她扁著小嘴,一副可憐樣子,身上的衣裳還是半個月前的那件,大概吃喝不下,人也瘦了。心裏便有些不落忍,抬腳往她屁股上一踢,道:“好狗不擋道,臭丫頭,還不起來?”暖兒“哎喲”一聲,跳在一邊,揉著屁股嘟嘴看他。秦絕響一走一過,拍了拍她腦袋,道:“男人有男人的事兒,你這麼苦熬苦等的幹什麼?有這功夫,給自己找點兒正事幹!”暖兒一笑背過身去,從懷裏扯出一條手絹兒,跳轉身展開,歪頭甜甜地道:“瞧,這是什麼?”
那手絹上是一男一女兩個小人圖案,身子小腦袋大,一個細眉毛柳葉眼,一個大眼睛雙環辮,儼然就是秦絕響和她的縮影。暖兒笑道:“我在這幾天繡的,像不像?”秦絕響頗感無聊,尋思:“又弄這些孩子玩意兒。”點頭應付道:“沒想到你這小烏龜也還有點歪才。”暖兒大是開心,雙手往前一送道:“送給你!”秦絕響琢磨著這東西要是帶在身上,讓馨姐瞧見,非得鬧翻天了不可。笑道:“我一個大男人,帶個手絹兒幹什麼?還是你留著罷,見不著麵的時候,你就瞧瞧它,就當是看見我了,不也挺好嗎?”
暖兒收回了手絹,道:“說的也是。那你呢?你見不著我的時候,也可以看看它呀。”秦絕響側頭在她臉上一親:“傻丫頭,你就在我心裏,還用看它嗎?”
暖兒聽了這話,無比開心,十多天以來的期盼、擔心、苦楚,頃刻間都煙消雲散了,當下歡歡喜喜跟在他後麵,直到廁所,秦絕響進去,她便在外麵候著。
秦絕響大感崩潰,衝外麵喊道:“你走遠些!這麼守著,我怎尿得出來!”
暖兒也有些知羞,縮肩紅了臉躲得遠了一些。
秦絕響鼻孔中長長哼出口氣,想要撒尿,一時尿意卻又沒了,心想:“這臭丫頭,真能搗亂!”便在這時,就聽院中有人問道:“秦絕響呢?”
暖兒答道:“他在方便,師太,你也來啦?”
秦絕響聽出是馨律聲音,登時心頭一攪,知道不好,趕緊係上褲子出來,一露頭,就見白光一道向自己臉上刺來,趕緊旋身避過。馨律跟身進步,緊跟著第二劍便到了,直取他頸嗓咽喉!
暖兒大驚,喊道:“師太,你這是幹什麼?”
秦絕響一挫身貼地飛出去丈許,忙回頭擺手:“姐姐可別生氣!我和暖兒隻是說說笑話,別的真沒幹過!”說著心頭竟有少甜:“她和我如今是蜜裏調油,一會兒也離不開,大概是想我便追來了,剛才親暖兒一口,莫非教她瞧見了?這會兒她醋性這麼大,可不是在乎極了我麼?”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些笑意。
馨律腮邊掛淚,兩眼通紅,以劍指道:“關她什麼事!你自己幹了些什麼,自己清楚!”
瞧著不對,秦絕響笑容驟斂,心想難道是諸劍被自己所殺之事泄露?否則她怎會如此暴怒?忙道:“姐姐萬不可聽信別人閑話!那些損陰喪德之事,我豈能幹?”
馨律怒道:“我就是證據!還用得著別人來說!”挺劍又複來刺。秦絕響左躲右閃,連聲道:“姐姐住手!你這身子才剛好些……”馨律氣得哇一聲哭出來,揮劍中悲憤道:“小賊!事到如今,你還在假情假意……”忽然胸口一悶,喉頭熱湧,嗚地噴出口血,拄劍於地。
秦絕響直嚇得臉都白了,趕緊跑過來相扶。馨律揮劍將他逼開,口中顫聲道:“我……”她一連說了三個“我”,終究說不下去,不住搖頭,淚如青雨,一橫劍,向自己頸間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