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吉道:“這個簡單,把他送到衙門解往京師不就得了?”常思豪搖頭:“這等勾連大逆,到京師論罪必死無疑,可是殺了他隻能令瓦剌和咱們的關係更加緊張。再說他們得知此事更可派其它使節去廣西,咱們哪能次次攔截得住?可若是不把他送官,又不能放了,總這麼押著,更是不妥。”李雙吉道:“咦?照這麼說,這大和尚咬著粘牙,捧著燙手,敢情成烤地瓜了。”
六成微微一笑:“常侯爺對這位火黎國師,似乎另眼相看。”
常思豪心想:“這和尚好強的眼力,可比他大哥、二哥精明得多了。”說道:“我和火黎孤溫在劍門道上打過照麵,此人本性倒也不壞。”當下將兩人如何在棧道相遇、自己如何救難、後來在林中如何理論以及割肉同餐等事講述一遍。
六成點頭,沉吟片刻,說道:“依此說,這火黎孤溫倒也是知恩懂禮之輩,貧僧倒有一計降他,隻是有幾成把握倒也難說。”常思豪趕忙問計,六成道:“他見你猜破手卷內容,仍然執著南下,顯是想打一個時間差,搶在朝廷方麵有所動作之前,先行聯絡上古田。”
常思豪點頭:“不錯。”
六成道:“待會兒到了三蘇祠,先讓袁祭酒將火黎孤溫弄醒,然後咱們在隔壁假作相見,大聲互致問候,待貧僧問及‘侯爺怎會得閑到此?’你便答說奉聖旨視察九邊,忽然傳來軍情,言說朝廷已然派出大軍在古田設圍,要將韋銀豹一夥一舉全殲,皇上命你中途改道赴廣西督軍作戰。這一路經過眉山,就來看看老朋友。然後講起笑話,說不想在途中遇上一個瓦剌國師,破獲機密,知道他們要聯結南方作亂,然後說朝廷大軍到處,指日便可克定古田,韋銀豹自身難保,成擒就是旦夕之間,瓦剌消息閉塞,不曉軍情,還派人聯絡,這豈非是天大笑話?所以當時這瓦剌國師逃走,你連趕也沒趕。那時貧僧便連拍大腿,說出擒得火黎孤溫之事,大歎原以為這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還想押著他找朝廷請賞,這一來倒空歡喜了。”
常思豪頗覺有趣,不住含笑點頭。
六成道:“屆時貧僧裝作火大,揚言說雖然這胡僧沒用,但也不能白抓一回,不如給他灌些屎尿,折辱一番,然後砍翻埋掉,也就算了。此時火黎孤溫在隔壁聽了,勢必氣苦之極。那時你再出言勸說,言道這瓦剌國師如何武功高強、知禮明事,倒也不失為一位高僧,重重誇獎一番,表示惺惺相惜,並且請貧僧作個人情,將其開釋為好。火黎孤溫知所謀已泄,再行南下毫無意義,又感念侯爺救命恩德,相見之下態度亦應有所轉變,那時曉以利害,讓他回去勸說綽羅斯汗修德養民,不要妄行兵事,多半他也能聽得進去了。”常思豪撫掌笑道:“好計好計!不過為成此計,反讓您大失莊嚴,我這心裏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六成笑道:“諸相無相,有相皆妄,行菩薩事,即菩薩相。待兵禍來時,見屍骸遍野,貧僧複悲容而立、朗誦經文,是真莊嚴哉?”
三人打馬登程,行了兩盞茶時分,遙見前方林遮處一派紅光照天,六成瞧出那方正是三蘇祠的所在,登時瞠目道:“糟,祠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