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向風囡(2 / 2)

小女孩伸出一個指頭建議:“你何不以身相許?”剛說完便被姐姐在頭上敲了一下,嗬斥道:“你懂什麼叫以身相許?”小女孩抱頭嘟嘟嘴,跳進水中挖蚌去了。姐姐和常思豪對視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攀談之下這才得知,原來這對姐妹沒有姓氏,姐姐名叫海沫,妹妹叫浪花,就住在附近的小村落裏,靠捕收海產和林間野果維生。聊了幾句,海沫也下海去挖蚌,常思豪在岸邊照看李雙吉,不覺間過了半個多時辰,兩姐妹從水中出來,筐裏都裝滿了海貝。海沫走近來問:“怎麼樣了?”常思豪道:“他還沒有醒過來。”

海沫有些奇怪:“應該差不多了呀。”湊近來扒開沙土,隻見李雙吉原本皮膚粗糙的胳膊竟清嫩嫩的如水晶凍一般,不禁皺起眉來,說道:“看來是不成了。”

“啊,”她妹妹浪花低下頭,像努力思考什麼似地戳戳腦袋,忽然握拳在掌心一拍,建議道:“那還是埋起來吧?”常思豪趕忙攔住:“怎麼能埋?”浪花道:“你覺得燒掉更好嗎?”海沫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安慰常思豪道:“別著急,咱們把他抬回村子去,也許村長還有辦法。”

常思豪忙不迭地點頭,撿起十裏光陰和斬浪刀帶好,將李雙吉背在身上,隨同兩姐妹走入山穀,一路上但見小徑兩邊綠意擁擠,花藤纏樹,闊葉排刀,盡是一些從未見過的植物,地麵上也是盤根錯節,布滿奇花異草。樹林中蟲鳴鳥噪,偶有銀麵小猴竄搖蕩縱,騎枝抓撓,毫無懼人之態,更可見蛇行兔走,隱約閃爍,一現即消。

走了小半盞茶的功夫,穿過一處狹窄的石道,山勢豁然開朗。前方平地上有一圈茅草紮成圓椎狀的小屋,十幾名婦女圍在石灶邊擇菜洗果,幾個光屁股的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來跑去,瞧見海沫姐妹帶來了生人,趕忙都躲到婦女們的身後。海沫問:“村長在嗎?”婦女們瞧著常思豪衣衫開露處那渾圓黝黑的肌肉,眼睛都有些發直,其中一個反應過來,指道:“在……在的!”另一個道:“我來帶路吧!”前一人擠住她:“洗你的菜吧,我去!”吵鬧聲中,海沫已經將常思豪引入了不遠處的大草棚。那兩個婦女相互埋怨著往前追,其它幾名婦女也都放下了手中活計,向村長的草棚摸聚過來。

草棚沒有窗戶,所以一進來便暗許多,常思豪眨眨眼睛,逐漸適應了這裏的光線,隻見正對麵的暗影裏盤膝坐著一位幹幹瘦瘦的老人,頜下一綹白山羊胡子,頸戴五彩貝殼,腰紮破布麻裙,手邊擺著根枯藤拐棍,瞧麵目,少說也有七八十歲了。屁股底下鋪著些幹草,左右兩邊擺了些泥碗陶罐。

海沫道:“村長,有人被水母蟄了,您給看看吧!”

村長眨眨眼皮:“啊?”

浪花湊到他耳邊大喊道:“有人被水母蟄啦!”

“哦。”村長搓了搓稀疏的眉毛,揮手道:“小事情!不是早教過你們嗎?往傷口撒點尿,埋上就行了!去吧!”

海沫道:“不行啊!好像這人中的毒不大一樣!”

村長:“啊?”

浪花又湊近去:“她說這辦法不好使!”

村長道:“啥?不可能!我瞧瞧!”常思豪不敢讓他勞動,趕忙將李雙吉放下來,抱到村長近前,把傷臂遞到他手上。

村長也不去看,用手指在李雙吉的胳膊上抓了一抓,發出“咦”地一聲,道:“這是三天前,暴風剛起時被蟄的?”

常思豪心想:“原來我已經在海上昏迷漂流了三天。”點了點頭,怕村長看不到,又大聲回答:“是!”

村長道:“那就對了,水母這東西很機靈,風暴來前六七個時辰,就能感覺出來,並且藏到深海裏去,可是,偏有一種叫‘向風囡’的,喜歡在暴風來時,浮出水麵迎接,這東西長得好看,毒也最大,可是照理說,它隻在遠海才有,怎麼會到近海來了呢?”

常思豪回想自己在船上時根本瞧不見岸,想必當時確是深入海中很遠了,大聲道:“我們確是從遠海上漂過來的!”

村長一驚:“啊?你不是我們村的?”浪花笑道:“當然不是啦,咱們村哪還有男人?”村長怒道:“我難道不是?”海沫搖著他胳膊道:“村長!這時候您就別說這些了!這‘向風囡’的毒應該怎麼治法?”村長吧嘰半天嘴,歎道:“這毒厲害得緊,大概隻有神仙能治,我是治不了了!”

常思豪心中一片冰冷,望著李雙吉的胳膊,驀地拔劍出鞘。海沫道:“你幹什麼?”常思豪道:“我砍下他這條胳膊,也許人還能保住。”浪花笑道:“你這人真怪,村長都說了神仙能救他,你又何必砍他胳膊?”常思豪被她氣得沒脾氣,說道:“神仙能救,可是我又到哪兒去找神仙?”

浪花嘻嘻一笑:“神仙住得不遠呀,要不要一起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