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 家丁(2 / 2)

常思豪心中暗哼:“狗東西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軟硬兼施,總之要逼人就範。哼哼,卻不知已經中了老子的計了。”

宋老班主打起圓場:“這位呂大護院不過說兩句笑話而已嘛。您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扈差辦說了兩句場麵話,又道:“我家公子正在府中設宴款待賓客,想請林姑娘到廳前獻藝,不知姑娘和老班主肯賞臉否?”

宋老班主笑道:“哎呀呀,您這不是太見外了麼?這怎是老朽要賞您的臉,這是您和公子爺要賞我們的飯呐!”當下回頭連使眼色,林懷書麵有懼意,別別扭扭地應了,老班主揮手,眾戲子紛紛下台。觀眾見戲隻唱了一折便不演了,都有些敗興,但瞄見徐府人在後台,也都不敢造次,各自怏怏而散。

扈差辦在前領路,徐府家丁護院前遮後墜,押著戲班來到徐府,旁門打開,眾人在護衛眼皮底下魚貫而入。常思豪低眉縮眼地摻在戲子中間順利通過,心裏長長鬆了口氣。一路來到花廳,隻見屋簷下紅燈盞盞,流朱滿地,高堂內金華燦燦,綻放光毫。兩廊下使女丫環三五成排,穿梭如燕,明柱畔武士威猛,各拒衝要,立目昂然。

衛士將眾戲子攔在中庭,傳報之後,宋老班主和林懷書被喚入廳中,過了好半天,二人這才出來,由徐府家丁引到旁邊西廂房裏,作臨時更衣之所。林懷書湊到常思豪近前低道:“我按您的吩咐,說自己已經成角兒,早與梁伯龍不和,更為告禦狀之事被蒙蔽而與他徹底反了目,二徐已經信了。”

常思豪迅速脫著龍套的衣服,點頭道:“你這戲要盡量往長了拖一拖。”林懷書道:“明白。”常思豪換罷衣衫,掖緊衣角,在眾戲子的觀察掩護之下,從後窗鑽了出去。

這府院不小,論規模不比京城內王宮貴族的府宅為差,常思豪加著小心連穿幾個院子,也瞧不出哪裏像是看押人的地方。正著急間,忽見前方人影一閃,他趕忙貼牆壁躲在了陰影之中。

略緩片刻,探頭再看,那人影行動閃忽,穿過一道月亮門,往別院去了。常思豪心想:“瞧這人衣著應該也是徐府家丁,怎麼走起路來,反倒鬼鬼祟祟?”這時路上有巡夜衛士走進這院,他不及多想,一擰身在花叢邊打了個滾兒,也鑽進了那道月亮門。

隻見那家丁模樣的人伏身躬腰,越發小心,摸到一棟無燈無火的小樓旁邊,回頭瞄了一瞄,飛身形躍上二樓,推窗滾身而入。常思豪略等一等,靠近去從另一側躍起上簷,伏身在暗影之中,點破窗紙,往裏偷看。

屋裏微光隱約,那家丁不住開抽屜、拉櫃門,顯然是在翻找著東西,結果翻了半天,一無所獲。他立在屋子當中,左瞄右看,忽然瞧著西側書架上一尊佛像稍覺礙眼,過去摸索片刻,不知扳到哪裏,隻聽磚石相磨之聲輕輕響起,牆壁上現出一個洞口。

他臉露喜色,將手伸入洞中,掏出一本書冊,翻了幾頁,確認無疑,趕忙揣在懷裏,扳動機關,讓洞口回歸原樣。回身剛想離開,忽然覺得黑暗中多了一人。他大驚之下揚手就是一掌,卻不料這人動作極快,隻一格便拿住了他的胳膊,同時感覺膝彎處挨了一腳,登時被踩跪於地。

常思豪拔出脅差抵住他咽喉,低聲問道:“你是什麼人?”這家丁掙了兩掙,沒有掙動。恨恨道:“沒想到徐家竟有如此高手!可惜!可惜!”說了兩聲可惜,一低頭,頸子往刀刃上撞去。常思豪趕忙將刀撤回,說道:“我不是徐家的人。”這家丁道:“那麼你又是誰?”常思豪道:“你先說你是誰。”這家丁冷冷一笑:“套我話?休想!”常思豪手一鬆,這家丁滾身避開,卻發現懷中書冊已被摸去。常思豪略翻兩下,見上麵都是些人名和印章,問道:“這是什麼?”

那家丁瞧常思豪的麵貌確實不曾見過,呆了一呆,忽然瞧見他手裏的脅差,眼神虛起,又仔細辨了一辨,忽然驚道:“這……這象牙脅差,怎會在你手裏?”

常思豪瞧他如此驚愕,忽然間有所領悟,問道:“你是戚大人的舊部?”

這家丁大吃一驚,在地板上打個滾兒又退遠了些,張著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常思豪低低說道:“我名常思豪。這刀是戚大人從倭寇手中繳的,又轉贈給了我,你見過,是不是?”

這家丁顯然心中驚異,眼珠左轉右轉,仍不刻作答。常思豪知道與戚繼光結拜贈刀之事沒有外傳,說出來未必能取信於人,此時更沒空詳敘其它,將書冊扔還,說道:“瞧你這樣子,似乎是潛伏在徐府很久了,我讓你得了想要的東西,也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這家丁接書在手,愕然之餘趕緊揣進懷裏,問道:“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