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笑道:“小心使得萬年船,謹慎一點自是應該。”
趙岢道:“不過我倒有些奇怪,侯爺您怎麼一聽鱷魚便想到了排水溝呢?莫非您也……”常思豪點頭一笑:“不錯,我是曾想從那裏潛入徐府來著,到了那兒發現有道鐵柵,鏽得厲害,其中一條還帶著些彎,敢情原來是你們弄的。我一開始不知道,還往裏鑽,那鱷魚衝出來沿著水道追我,可把我嚇得夠嗆。哈哈……”正笑著,就見趙岢臉色忽然一變,忙問怎麼了,趙岢道:“徐大徐二極為謹慎,梁先生逃出後,他們一不聲張,二不派人修補鐵柵,這回鱷魚無緣無故衝出去,他們也沒有派人在城中追查,這豈不是很怪麼?”
常思豪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假做不知,在等人上鉤?”
趙岢道:“不管怎麼說,此地離他們太近,終不保險,咱們還是速速轉移為上。”常思豪點頭把書冊揣進懷裏,林懷書攙著梁伯龍,趙岢斷後,四人開門出來剛要走,忽然間就覺眼前一片光芒耀眼,有人喊了聲“放!”頓時上百條火舌亂搖。常思豪一驚之下揮臂將林、梁二人掃回棚中,喝道:“趴下!”
四人同時臥倒,就聽耳邊廂銃聲大作,小小寮棚片刻間便被打得千瘡百孔。
常思豪連推帶撥,把梁伯龍和林懷書擠到角落,用身體將他們擋住,木屑草渣紛飛四濺,落了他一頭一臉。
捱了一會兒,銃聲消隱,外麵有人命令道:“進去看看。”跟著有步音向寮棚緩緩走近。
來人手中拿著一把樸刀,用刀尖小心翼翼挑開寮門往裏探頭,忽然白光一閃,身子撲嗵栽倒。
外麵眾人正自驚異,隻見寮門裏倏地飛出一物,叭嗒落地,骨碌碌滾到近前,正是那人的腦袋。嚇得他們趕忙重新裝藥上彈,與此同時,寮門口處那無頭屍體忽地站起,屁股向後,倒身飛來!為防萬一,還有十幾名銃手未曾發射,見此情景紛紛射擊,硝煙過後忽覺眼前一花,天旋地轉,自己端著銃的身子瞬間變得高大無比,脖腔上嘶嘶有聲,還在往外噴著血線。原來常思豪以屍為盾衝出來,擋住一輪鐵彈後立刻閃出,十裏光陰劍如飛手,瞬間便摘去了他們的腦袋。
剛才常思豪在棚中時籍彈洞觀察,早瞧見發號施令的人正是那呂豁達“呂大護院”,此刻衝出來瞄準方位快劍如潑,劈波斬浪般殺到近前,隻一招便將他擒在手中,躍身回到棚前,喝道:“都把銃放下!”
徐府家丁各自上彈完畢,瞄準過來,人群中一個家丁喊道:“放!”頓時火媒燃起!
常思豪沒料到他們連頭領的性命都不顧,趕忙拿呂豁達急擋,銃聲大作,瞬間將呂豁達的慘叫淹沒。常思豪疾鑽身衝回棚內,跌搶在地。趙岢過來扶住,瞧他衣上有洞,驚道:“侯爺,您受傷了!”急替他解開前襟,卻見他胸口、腹前貼著幾塊厚泥巴,鐵彈深深嵌入,還在噝噝冒煙。常思豪連叫:“哎呀好燙。”趕緊把鐵彈摳出。原來剛才在棚中躲避之時,他已在地上抓了濕泥抹進懷裏、糊在衣服之間。這泥膩如藥丸,雖然防護性差,卻也將鐵彈威力消減不少。
一輪銃聲響過,隻聽外麵那發令的家丁笑道:“這等密集的亂銃還打不死?侯爺真是好身手啊。”又一人笑道:“哎,大哥,你搞錯了吧?雲中侯已經死在了曾一本那夥海盜的手裏,隨著焚船沉入海底了,怎會在咱們華亭出現呢?”
林懷書認出聲音,低低道:“這是徐璠和徐琨!”趙岢透過彈洞往外瞄著:“這兩個家夥很鬼,大概都換了家丁的衣服,隱藏在人堆裏麵,摸不準位置。”
徐璠的聲音道:“是嗎?不經你這提醒,我倒忘了。就是嘛,死人怎會還魂?不過這就怪了,這人不是侯爺,又是誰呢?”徐琨道:“那還用說嗎?梁伯龍以唱戲為名偷人錢財,與他勾結在一處的,自然是江洋大盜了。”徐璠道:“原來如此。唉,可惜這年月,江洋大盜的腦子越發簡單了,先是想從下水溝摸進咱們府裏,失敗了居然又想出利用戲班混進來這蠢主意,殊不知卻正中了兄弟設下的圈套。”
徐琨笑道:“當初我便用一本假賬騙得郎秋信顯了形,沒想到他這手下很鬼,偷走另一本,又劫走了梁伯龍,居然仍沒被我逮到。這次召林懷書唱戲,便是假裝放鬆防備,想引這人現身來個順藤摸瓜。結果不但摸著瓜,這一摸還是四個。”
徐璠笑道:“四個大傻瓜,哈哈哈哈!”
常、梁、林、王四人正在憋氣窩火,卻聽身後有吡啪聲響,緊跟著小寮棚便燃著了起來。
趙岢道:“不好!他們在前邊說話吸引注意,卻派人繞到後麵扔火把來燒!”
小棚本就是木製,上搭禾草,沾火就著,煞時間紅通通一片,火苗竄起老高,棚中熱浪灼灼,已經待不住人。此時出去必被亂銃打死,在棚中又是坐以待斃,常思豪眼瞧火焰迅速爬上頂棚,急得額角熱汗直淌,心道:“海上燎完陸地燒,難道我就是死在火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