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憐惜終於拔出了刀,他的短刀。船夫的樸刀長度足足有短刀的四五倍,隻是因為要藏在船槳裏,顯得比普通的樸刀要纖細許多。方憐惜對著船尾一刀劈下,他的水性不是很好,但這一刀的氣勢似乎要連人帶船一起劈開。船夫勇進,他清楚地看到方憐惜一拔刀的瞬間那纏著刀身的青布就象已經腐朽了數百年那樣,沒有發出任何的撕裂聲,散開了。可他已經不容許自己後退,自己這一刀已經發揮出了這一生中最完美的一擊,如果退,恐怕以後自己都不會再有出刀的勇氣。
兩把刀的刀鋒接觸在了一起,方憐惜厲嘯,短刀忽然發出橙色的光芒,船夫狂吼,樸刀的刀身竟然象那青布一樣,如腐朽般——碎、散!
船夫一臉的驚愕和不信,拔刀訣竟然可以如此凶厲。刀勢直襲而下,方憐惜顯然也無法控製。整個船尾在這樣的一刀下被斬碎在江中,也如腐朽了一般,沒有發出任何的尖銳的聲音。
陽光照在江麵上,血色驚心,方憐惜落水,血也將他的青衫染紅。這一刀,竟然是這樣子的!方憐惜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到它的威力,方才船家那刀的刀意太強,方憐惜不得以將拔刀訣轉為自己剛剛得到的末日刀訣,方憐惜相信,即便是以自己的才華,這麼短的時間,恐怕也沒領悟到末日刀訣的一成,可是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這刀訣還是崔蠶得來交給自己的,想到崔蠶,方憐惜的心就痛,如果他可以不死,至少現在還有個朋友在身邊。
容不得他多想,那船家還沒有死。困獸,是最危險的。
方憐惜也是困獸,因為他水性不好,即使那船家受了傷,在水裏,方憐惜也沒有把握必勝。好在,對方畢竟受了很重的傷。方憐惜隻要拖住時間,所以他飛身撲向礁石。
隻要他上了礁石,就可以站穩了等著船家傷重身死。船家跑不了,兩岸的公差現在對他是致命的威脅。如果這是個狠人,臨死也會拉自己一起下地獄吧!
礁石近在咫尺,可是咫尺天涯。
船家已經絕望,他清楚自己的困境,殺不了方憐惜,自己肯定死的很難看。所以他沒有遊走,而是尾隨著方憐惜的動作,追了上來。
橫刀江上的風冷冽刺骨,方憐惜卻覺得背後微微一暖。他毫不猶豫,回身就是一刀。這一刀,他早就準備妥當,他賭的是人性,賭的是船家的選擇。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刀之後,就再沒力氣出下一刀了。
末日刀訣,消耗異常的大。
船家的口中吐出兩道黑線,在空中靈動異常,似乎要繞過方憐惜的這一刀。方憐惜的刀,卻正好劈中兩道黑線。這一刀的刀勢,足有數尺寬。方憐惜回過頭來,看到兩道黑線化做齏粉,心中一沉。
壞了,船家竟然沒有親自出手,放出的是暗器!方憐惜落在礁石上,渾身乏力,幾乎刀都握不住了。沒想到,自己竟然連唐望都看不到,就要死在這裏了。現在他很後悔,沒有跟宮寂紅會俠刀盟去。隻要活著,才有希望。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方憐惜閉上了眼睛。他不是害怕,已經死過一次,死亡就沒有那麼讓人感到恐懼了。他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絕望。
風聲凜冽,半晌,方憐惜睜開眼睛。船夫不見了,船的碎片也消失了,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江水奔騰而下,很奇怪,方憐惜聽不到水聲,這個瞬間是寂靜的,就如他臨死的前生。
礁石很小,根本站不住人,方憐惜抱著礁石,一半身子浸泡在水中。
和坐在船上不同,浸在江水裏,所有的安全感忽然就消失了,方憐惜攀著礁石,深呼吸。對岸是那麼的遙遠,自己能遊過去嗎?也許該等著有船經過,可是不行啊,唐望還在那邊,等著自己去與她相識。
自己怎麼可以錯過這來生的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