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淩雲,術後不久,便即醒來,得知謝總無恙,甚感欣慰。幾天時間,雖有林華相伴,仆傭輪流護理,醫生護士往來穿梭,但卻不見謝總身影,難免幾分失落……雖知義父事務繁忙,但死裏逃生、重傷臥床,情不自禁地萌生了稚嫩的希望:義父心裏……還是舍不得我吧?從此以後……他會與眾不同地真情相待吧?
林華見他心神不定、悶悶不樂,以為他病中寂寞,便陪他聊天解悶,淩雲有時微笑不語,有時答非所問,可眼角的餘光總是若有若無地,留意房門的動靜……
林華猜道:“雲哥,你是在等叔父吧?”見淩雲略感詫異,便安慰道:“他一直守著你手術成功,才離開醫院。這幾天,他和爸爸都很忙,你午睡那會兒,他還打電話問你呢!說是今晚,一定抽空來看看,你先歇息吧。”
淩雲眼中忽地閃過一抹神光亮彩,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點頭微笑道:“好吧。”依言躺下,閉目養神……
黃昏時分,盼望已久的腳步似乎越來越清晰,淩雲一貫沉穩的神色,浮現了不安的衝動,隨著那高大魁偉的熟悉身影的摹然出現,越來越明顯……
林華起身相迎,玩笑道:“叔父,你怎麼才來啊?雲哥可是……朝思暮想呢!嗬嗬!”
淩雲臉頰微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有點費勁地坐起來,見義父仍舊麵沉似水,喜怒不形於色,仍然不敢對視相向,微闔眼瞼、低頭囁嚅道:“義父,我……”
謝總快步近前,強按著扶他躺下,語帶責備道:“雲兒,你傷勢不穩定,還沒拆線,醫生反複叮囑,還得好好臥床休息呢!”又轉向林華,並示意房中仆傭,吩咐道:“阿華,你們幾個,先出去吧。”林華等人知趣地退出了房門。
淩雲乖乖地躺在床上,半睜半閉,似乎昏昏欲眠,其實凝神關注身旁的一舉一動。回味義父的言行,少有的真情流露,淩雲心裏好像灑滿了燦爛的春光,盛滿了甜美的幸福……雖然生活的磨難、道路的艱辛,讓他過早成熟,但內心深處依然藏有---孩童天真爛漫的奇幻夢想,仍舊渴望---親人無微不至的關心疼愛……
謝總坐在床邊,默默注視淩雲,心中感慨萬千:那日變起倉促,凶手突然襲擊,保安反應不及,尖刀已抵胸口,若不是淩雲身手敏捷,縱身躍起撲倒了自己,又以身相護,遮住要害,恐怕我已經……命喪黃泉……結果我毫發無損,以致凶手惱羞成怒,撲向淩雲,連捅數刀,幾個保安方才搶上,合力抓住凶手。
唉……以前,我待這孩子……真是太狠了!他會不會……謝總愧悔往事,難免幾分心虛,忍不住脫口而出:“雲兒,你恨我嗎?”可話一出口,便即後悔,暗罵自己糊塗,那日危難之時,幸得淩雲挺身而出、舍命相救,怎會心懷怨恨?
果然,淩雲詫異地瞪大眼睛,頗感奇怪,“義父,您救我養我,雲兒感激不盡,怎會恨您?”
謝總看他的眼神純潔無邪,聽他的話語發乎真情,心中更是含羞帶愧:我救他,不過機緣巧合,一時性起,舉手之勞,不費吹灰之力;我養他,出於功利目的,既可用於近身服侍,又具長期投資價值。當然,日久也會生情,可到底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我也搞不清了……謝總凝神半晌,有些歉然道:“雲兒,為了那件事,我……差點打死你……”
淩雲見義父神色不自在,忙自省其過,為他開脫道:“那件事我也有錯,我不該瞞著義父,飲酒聚會,以致被人利用陷害,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我自作自受,惹義父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謝總見他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主動搭個台階,不讓自己難堪,越發歉疚心疼,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握住淩雲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說道:“雲兒,郭家設計陷害,離間我父子關係,我……決不會放過他們!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頓了頓,又極為真誠地、鄭重其事地承諾道:“雲兒,從今往後,我會真心待你,如我親生的兒子……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