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至此,劉晟浩匆匆離了白沙縣,快馬直奔晉源城而去。
晉源城門,高旗四樹,布告高貼。
劉晟浩來到的時候,已臨近黃昏,遠遠的看到,那城樓外高旗上懸著諸多人頭,細看之下,頓時心碎欲裂。雖然血淋淋,但是真切切,那掛著的赫然就有鳳秀,那血汙粘滿了頭顱,腮邊的發絲散亂著,一雙怒睜的眼睛,絕望中似乎在傾訴著什麼。落日的輝霞映在一排血紅的人頭上,顯得那麼的悲壯與淒涼,晉源城不複幾日前那般熱鬧,這個時點,連行人也無有幾個,城門吏早早關了城門,留下城外慢慢入夜。
一夜,一個人,紋絲未動,攥著小香囊,隻有一匹白馬,始終在陪伴著他。
聖啟四年七月二十二,秋天的早上已經有些涼意,天開始亮,卻不見太陽出來,城門開了,他終於動了,馬兒知趣地跟著主人。憤怒充斥了他的全身,但他並未喪失理智。他要進城,首先要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然而要了解這二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很是容易,因為城門內告示榜寫的一清二楚,陳威因串通山賊戕害朝廷招賢特使意圖謀反,抗旨拒捕滿門抄斬。最重要的是上邊寫著,今日午時王宏章就要帶著陳威的人頭返京麵聖。王宏章,我誓殺你這狗賊!劉晟浩咬碎鋼牙,踏步離開城門。
王宏章這人,沒其他嗜好,不近酒色就是貪賭愛財。出了京城,得了如此好的機會,晉源城又是繁華大城,這幾日,整個晉源城被王宏章趁機搜刮洗劫一番,凡是與陳威有關的名門大戶都少不得折騰,就連郡內的數百守兵也人人交納了十兩的贖罪銀,弄得民怨沸騰軍心躁動。大白天,以往繁華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商販也躲著不敢出來,個別鋪子還關了門。劉晟浩頭戴草笠,尋了個還在營業的酒館,也不言語,麵無表情,要了酒肉飯菜,酒未飲卻到了傷心處,兀自淚流。劉晟浩舉起酒杯,連敬天地三杯,心中默念,一敬陳大人救命恩重如山,二敬鳳秀陰魂在天之靈,三敬母親原諒不孝之過。
酒館裏人也不多,劉晟浩自顧自地大口吃肉,小口啜飲,酒保看他流淚,心裏知道必定與郡守陳大人有關,便小心伺候著,臨走還不忘提醒劉晟浩:“客官,今日午時王特使回京,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還有個把時辰,您老若要出城,還是請早啊。”劉晟浩謝過,順口問道:“店家,可知道晉源城內哪裏能買到上好的兵器弓箭?”
“問我,您老算是問對人了,這晉源城內大大小小也有八家匠鋪,要說這做弓箭最好的,肯定是城西的老字號的黑牛朱七,一家世代打造兵器,別看他接他爹的行當沒多久,那弓的做工……謝大爺賞,大爺慢走走好!”酒保望著遠去的身影,掂量了掂量打賞的碎銀,今天真是好日子哦。
窮人多沒有名,隻有姓,自小便按了順序排著稱呼,等到年長了有了學問的才會給自己起名。這朱七的攤檔也不大,外邊掛著個朱字牌旗。
“掌櫃的,您可是朱七?”
“俺就是朱七。”聲音渾厚,這應聲的大漢,身形甚是魁梧粗壯,身長近八尺與劉晟浩相仿,黝黑的臉龐配著個酒槽鼻,濃眉粗眼絡腮長須,裸露的赤膊也是肌肉虯結,怪不得了個諢號叫黑牛。
“可有上等的好弓?”
“俺朱家的弓,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弓。”朱七自誇道。接著遞過一張鐵石弓,用竹木、銅鐵、牛筋等做成。
劉晟浩拉了一拉,搖了搖頭“輕,掌櫃的,可還有更好的。”
朱七笑道:“那再來試試這個,俺這最好的上等龍筋弓,怕客官用的不順手。”
“還是輕。”
當一連換了六把的時候,朱七那黝黑的臉龐也泛起了紅暈,“你這可是來消遣你家黑牛爺爺?這把八石大弓,晉源城沒幾人能拉的開。”
“那看來我是來錯了地方,這些確比那塞外人值製的烏金白翎弓差的太遠。”
朱七聽了烏金白翎弓,頓時有些急了,“那些塞外的胡人鳥甚子懂造弓,你且等等,俺給你取去,也讓你看看啥叫好弓,鳥甚子你要拉的開,俺黑牛分文不取;你要拉不開,就放下二十兩銀子。”
“當真?擊掌為誓”
“黑牛從不信口胡言。”
須臾,黑牛取來一精致木弓盒,雕刻精美,與這小店不甚搭調。
“來,來,來。”
這弓果然是好弓,用那比鋼鐵還要堅硬卻非常輕的紫檀木所製,弓弦由九根龍筋纏繞而成,
弓身刻有“裂天”二字,通體紅亮。劉晟浩左手握住裂天弓,右手尚未開弦卻聽到弓弦震鳴,似有交流回應,朱七大驚不已。隻見劉晟浩弓步而立大喝一聲,胸前的衣衫也應聲而破,端的是一個弓滿月圓,也由不得他不讚歎,“好一個裂天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