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無牌勝有牌(6)(1 / 2)

客戶服務這行做久了,聊天就會落下一個毛病:就是總把聊天對象客戶,而附和對方的言論。我剛想點頭稱是,但是卻意識到我十分不認同這個觀點,想到這個邵博也不是我客戶,於是笑了笑:“哥,你說笑了,為什麼就沒意義呢?”

“我們來做這樣一個假設,假設有一個機器人,它被設定會玩牌,但是它從不看自己的底牌,隻通過讀取對手的表情來判斷對手的手牌,然後,它上了一張九人桌,隻憑讀人,玩一萬手牌,你猜它會贏還是會輸?按照你說的,這個機器人其實是完全隱藏了自己的手牌,而且隱藏得很極端,它自己都不知道,更別說牌桌上其他人了。”

我看著侃侃而談的邵博,覺得他說話的方式和提出的這個假設充滿了學術氣息,特別像我大學的一個教授。於是便隨口問:“哥你說的這個好有意思,您是做老師的麼?”

邵博笑了笑:“算是半個老師吧,我平時會做一些機械技術的培訓,機器人什麼的。”

“喔,難怪,平時您是做老師的,那……”說到這裏我差點順口說出那句‘股市投資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主要是在銀行蹲坑蹲的,說這句話說得成條件反射了。還好總算控製住沒說出來。

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其實蠻難回答的,誰知道那個機器人讀表情能讀到什麼程度?又不知道桌上其他人打牌是個什麼水平。

“哥,這個問題我還真得好好想一想……”說著我腦子中勾勒了一下機器人跟八個人打牌的情景,但是想了半天,也沒能清楚地得到一個答案——我真的猜不出來這個機器人打一萬手牌會不會贏,總糾結在‘讀牌是否準’這個點上。盡管有點迷茫,我心裏隱隱覺得應該很難贏。於是答道:“我猜機器人贏不了。”

“為什麼呢?”

“因為它不知道自己的底牌,隻知道別人的底牌,還要以一對八,這劣勢有點兒大。其實我剛才說的隱藏自己的底牌,不是像這個機器人似的,連自己都不看自己的底牌。”

“但是按照你之前的說法,要完全隱藏自己的底牌,要徹底做到這一點,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最好的方法,這個理論的極致就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底牌,卻知道對手的全部底牌,結合翻牌麵,你需要考慮的問題隻有兩個,一,你下多大的注能讓對手棄牌;二,如果攤牌你獲勝的幾率是多少。從邏輯上,這個問題會衍生出來別的問題,最要緊的一點在哪裏呢?在於一個核心問題:就是你手裏隨機的手牌,能戰勝多大的牌。”

“這個,全憑運氣,應該是贏不了的。”

邵博沒有回答我的話,似乎陷入了這個問題之中:“如果這樣的話,從大數的角度去分析,一千二百多手個手牌除掉花色因素還剩169手,假設每個人都是理智和貪婪的,那麼這就是一個納斯均衡的命題,哎呀……這個非合作博弈均衡的矩陣之中,需要引入的參數太多了……”

邵博越說越來勁,說到後來感覺他頗為投入,已經到了一種類似自言自語的狀態,他提到的‘非合作博弈’和‘納什均衡’我不知為何物,至於後來說到的‘概率密度’和‘貝葉斯定理’更是聞所未聞,虧我還是堂堂名校國際金融專業畢業生,具有侃侃而談能力的優秀客服經理,平時在客戶牛逼場上身經百戰的人物,竟然讓他一席話給我……說!懵!圈!了!

“……這個問題挺複雜的,因為機器人不知道自己手牌,這個機器人執行的最優策略其實是基於信息不對稱前提的……哎,小於,你的果汁,果汁灑了!”

聽他這麼一提示,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看他講話(確實是‘看’他講話,而不是‘聽’他講話,因為我根本聽不太懂)看得太入神,導致我雙眼發直,嘴巴微張,拿著果汁杯子的手鬆了力道,一灘果汁灑到了褲子上,跟尿了似的。

方珊珊見果汁灑成這樣,掩嘴竊笑,抽出紙巾給我,我擦了擦褲子:“哥你說的真好,但是我沒怎麼聽懂,能不能……給我稍微講具體點兒?就是稍微解釋一下。”

邵博聽了這話,伸出了一隻手擺了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有點走神,感覺自己在上課一樣……那個,其實,咱回到剛才的問題,你說的王道詭道,其實我說了那麼多,總結成一句話,就是詭道是不可能戰勝王道的。”

聽了這話,我第一反應是嗤之以鼻,但可能因為人太疲憊了,又可能是方才看他說話看得太入神沒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所以他一言既出,我鼻子出了一個微微的‘哼’的聲音,顯得很是不禮貌。我意識到了之後,連忙企圖解釋,邵博卻笑了起來:“沒事沒事,小於,你不信最好了,你要是一下就明白我說什麼了,我這好為人師的癮頭就過不了了,來,說說,你為什麼對這個說法還挺那個……嗯,挺不屑的?”

我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哥,我不是不屑,就是剛才我第一反應,那個……其實……哦,我實話實說吧,我剛才就是想,人家《孫子兵法》第一句話就說的‘兵者詭道’,傳了這麼多年,讓您一句話就否決了,這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