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君回過神兒來,站起身子,找來垃圾簸箕為那隻可憐的老鼠收了屍,連同那兩個托盤一起裝到垃圾簸箕裏,扭動著肥碩的身子出門倒垃圾去了。
我目送肥君拿著簸箕出去的背影,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唉——你們人類實在是太殘忍了。”
林音盯著我:“不要說‘你們人類’,難道你跟老鼠是一家麼。”
“我跟老鼠是一家?怎麼可能?你見過這麼帥的老鼠麼?哎,你說,這要是在廣東,是不是這隻老鼠會被煮了吃掉?”
“才怪啦,你在深圳看見過有人吃老鼠麼?”
我搖了搖頭:“沒見過。不過我聽說你們廣東有人吃老鼠的。”
“才不會那麼恐怖,他們吃的是田鼠,不是這種老鼠了啦。你該不會一直以為廣東人都吃老鼠吧?”
我看林音有些吃驚的眼神,連忙解釋道:“哎呀,不要那麼看著我,我都是聽說,聽說的。”說完這話,我想起林音之前對東北的印象,又想起我之前有關‘香港到處都是黑社會’的錯覺,意識到不同地區的人對彼此好像總有些先入為主的印象,而這些印象,多半並不像想象中那麼靠譜。
和林音走進了裏麵的大包房,開了門,看見了好久不見的Kim正叼著煙,和一個之前沒見過的人在玩撲克,桌麵上撲克擺了一桌子,對我這種見過世麵的人,一眼就認出他們在玩那個叫‘大菠蘿’的遊戲。
“Kim哥,好久不見。”
Kim抬頭看了我一眼:“呀,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你上哪去了?”
“在深圳。”
Kim一拍腦袋:“啊對,那次你還問我深圳牌局的事,在那邊打了麼?”
我撿了把椅子坐下,把手裏拿著的iPhone5s放到了桌子上:“打了幾次。”
我正在等待他問我‘打得怎麼樣’,我也好痛快的吹噓一通我如何苦戰鯊魚於澳門新濠、如何智鬥緊魚於深圳華僑城、如何戲耍肥魚於廣州天河、如何激鬥瘋凶土豪魚於南海的歌蘇盛言號之上的傳奇經曆。結果Kim開口倒是開口了,但是說得卻不是我想要的那句話,他說的是:“哎別動別動!我中道的花成了!”這個賭棍,就知道打牌,就不懂溝通的藝術麼?
“你這玩大菠蘿呢,Kim哥?”
Kim注意力明顯不在我這邊,聽了我問,隻是盯著牌麵,也沒轉頭看我:“嗯。”
他還是沒問我在深圳戰績怎麼樣,不能痛痛快快的吹噓一場,好失望。
Kim和對手的這局牌還沒打完,剛才被耗子嚇的半死的小惠端了茶水和杯子過來,她一個一旁看熱鬧的,現在臉色還未恢複,而坐在我身邊的林音卻一臉淡定。我想,這就自幼修習武學和自幼修習廣播體操所帶來的精神狀態上的區別。
坐著看了五六分鍾的熱鬧,包房門又開了,進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穿一件淺色的女式襯衫,齊劉海紮著馬尾辮,臉上隻畫著淡淡的妝,比之幾個月之前,她的變化倒是不大。
“呀,這不菲菲麼?你怎麼來這兒了?”——她是之前在三條場子裏發牌的菲菲。
菲菲看了我一眼,認出了我:“於樂哥,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
林音在一旁坐著,不能顯得我一臉泡妞相,於是我跟菲菲介紹:“這我女朋友,林音。這是菲菲……你叫什麼菲來著?”
菲菲跟林音打了個招呼,說:“不是什麼菲,我叫李雨婷。他們那裏有個發牌的曉婷姐,我就用我網名菲菲了。”
“三條那個場子黃了後你就來這兒發牌了?”我隨口問道。
雨婷點了點頭:“是啊。”
“今天下午沒課?”
“我畢業了。”
我想起之前在三條的場子裏發牌的時候,雨婷好像已經上大四了,算起來這會兒的確是應該畢業了,於是隨口問了一句:“現在在哪兒工作呢?”
“現在暫時在人保那邊幹。”雨婷答道。
“這買賣可得費勁了。”身在金融行業,我自然知道這年頭保險推銷員的艱難。
“雨婷,叫我說,你幹脆別在保險公司幹了,沒前途。你就跟肥君商量商量,在這兒接保險得了,肥君肯定能讓你賣,一邊發牌一邊賣保險,不比你上班掙得多?”一旁的Kim向雨婷提議。
雨婷搖了搖頭:“我才不賣保險。賣保險太容易賠了。”
“長期來看,肯定盈利。”Kim篤定的說道。
“但是短期賠錢是高概率,我畢業論文還有一段是寫這個。”
我聽雨婷說完這話,一下想起來,之前聽雨婷說過她是數學專業的。數學專業畢業了出來當一名保險推銷員,可真是資源浪費。這要放在以前,她說她寫數學論文,我定然會說一句佩服,但是現在我這樣從特區回來的人才,在經過邵老師和季教授的教育後,數學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境界,比如我已經知道了‘貝葉斯定理’、‘納什均衡’、‘非合作博弈’,雖然我還是不明白那些究竟是什麼,但是知道了名字,起碼會顯得我很有文化。於是我故作淡定的笑了笑:“喔?那你是用貝葉斯定理推測出保險容易賠錢的麼?保險是正EV,而且正EV很大,怎麼會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