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初識朱方(1 / 3)

一點十分,我和父親到了西域的首府,街上人聲鼎沸,過往的人也很多,車水馬龍,天還是極度的陰冷,太陽也躲進了雲層之後,天空灰白,灰黃,黃白,灰色天空,灰色的世界,連麻雀的眼睛都不例外,風聲如耳,一樹冬風,清真寺的宣禮塔上回蕩著穆斯林高亢的早禱之歌,一群白鴿隨之在天空中飛散,麻雀在樹上安祥的啼叫,我們辦理了住院手續。我們是從另一個地獄走入另一個地獄,抽血化驗,拍片子,做ct,做心電圖等等各種繁瑣的忙碌,酒精味,消毒液,藥水獨有的味道,充斥著整個走廊,兒童,婦女,老人,穿著碩大的病號服,於麵無表情的醫生護士穿梭於整個走廊,下午護士就要給我打吊瓶,我說;我也會?雖後就把我自學成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接下來,朱方方,又要給我剪指甲。我一隻手剪不成,所以就讓她剪了。我們又聊了好多,她知道我是高二的學生,因為生病,所以就的治病,學業也就荒廢了,所以我們就有緣認識了。過了幾天,我們越來越熟,這大概是所謂的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吧?她對我也越來越照顧,害怕我荒廢學業,還從家裏麵拿了幾本不知道是誰的高中課本,我看見課本,頭就大了。所以那些書就一直壓在我的床底下。暗無天日,見不到一絲光芒。寂靜的醫院,喧嘩的街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醫院天天都有哭戲,天天都在上演生死離別,人間悲劇。生命並不如泰戈爾所言的;\"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人生其實很艱難,世道又無可奈何,我們如同螞蟻般渺小,習慣於苦難,習慣了苦難。習慣

了生死,習慣了一切苦難。朱方方也知道了我叫什麼,在沒有人際的地方叫我南唐後主,在有人際的地方叫我李從嘉。我在沒有人際的地方叫朱方方為豬頭,我在有人際的地方叫朱方方為朱姐。

宇宙沉淪了,我的世界也開始了荒涼。全世界仿佛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在沒有人際的荒原裏奔跑,看不到頭的荒原裏獨自奔跑,孤獨占有了絕望,絕望占有了孤獨。我感覺世間萬象皆若空遊無所依,我如同是午夜三更的漂流瓶,在海上獨自漂流,在月光中獨自漂流。我的生命如同是指間沙,風中線,將會要永遠的失去,永遠的沉淪下去。過了片刻,我睜開了眼睛,我看見了我在手術台上躺著,我看見幾個醫生在我的身上開始了大動幹戈,手術刀,鑷子,酒精,皮手套,麻醉液,鮮血。我感覺我的身體又昏睡了過去,身體不聽我的使還。生存,死亡,救贖,信仰等等這些沉重的字眼,仿佛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從嘉,從嘉,\"我仿佛聽到了父親的呼喊聲,聲音很微小,仿佛是風從眼前走過,我在荒原裏停止了奔跑,回頭看,還是沒有看到父親。我繼續的奔跑在荒原裏,周圍什麼也沒有。過了一會,我很清楚的聽到了除了父親,還有好幾個人的呼喊聲;\"從嘉,從嘉,從嘉\"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漫過了的荒原,漫過了空無一物的悲傷。我睜開了眼睛,看見父親盯著我看,看得很仔細很仔細。旁邊我也看見了朱方方,還有幾個護士,還有醫生。我又沉睡了過去。

手術過後的疼痛也席卷而來,我在外科病房裏,艱難的睜開了雙眼,看見了嘴巴上插著氧氣罐,鼻子裏塞著鼻飼插胃管,脖子上麵插著白色的營養液,胸上麵是心電監測,左手背後,又插著吊瓶,還有做過手術的地方,插了一個塑料袋子,還有個導尿管。我睜開第一眼,慢慢的觀察,仔細的觀察,身上怎麼長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心裏麵當時還接受不了這一事實,不過還好,當時我的第一敵人是要克服麻醉藥過後的手術疼痛,這些東西當時我還顧不了那麼多,不過還好這些東西也隨著時間一日一日的更換,一日一日的推進,也他媽的跑到九宵雲外去了。雖然我轉入了普外科,朱方方還是會經常從他們的內科過來看我,給我買點蘋果呀,香蕉之類的水果,在試圖說一些讓我開心的話,其實那個時候,我雖然身體很不健康,但是我心裏感覺非常幸福。我記得我做完手術的第二天,早晨醒來,烏魯木齊的上空,白鴿在灰白天空中飛翔,停留。過了一會,朱方方過來看我,朱方方問我夢想是什麼?我回答她;夢想就是站起來擁抱你。朱方方感動的哭了,說;\"從嘉,你對我真好\"。

小病友艾克拜兒今年五歲,在他父親大艾克拜兒和他姐姐古麗的帶領下從阿克蘇來到了烏魯木齊,也開始了千裏迢迢的尋醫之路,和我是同一間病房的,我做完手術之後,傷口馬上快要痊愈了。醫生說;艾克拜兒也要做手術,這下子可嚇壞了小艾克拜兒,兩個眼睛睜的特別的大,就開始了哭泣之路。他父親說,不讓你做手術了,小艾克拜兒,就開始了興奮之路,跳一下,走一下,蹦一下,就爬在窗戶的陽台上麵哈哈的笑,不像是一個有病的孩子,沒過兩天,小艾克拜兒也艱難的從手術台上下來了,醒過來得時候,我看見他和我一樣的,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看身體是否少了什麼零件沒有?看看身體上怎麼插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怪物,這怪物到底是什麼呀?眼睛炯炯有神。而後,就是麻醉藥過後的蘇醒,小艾克拜兒,這個時候也就開始了哭泣之路。他父親讓醫生在給打點止痛藥,過了一小會,小艾克拜兒就不怎麼哭泣了。大概是止痛藥起作用了。古麗是烏魯木齊一家高職的學生,和她弟弟一樣,都長著一雙比趙薇的眼睛還要大不少的眼睛,看起來很神氣,如果是我眼睛也長這麼大,我肯定也會神氣的。古麗經常過來看她的弟弟小艾克拜兒。我們也就一回生兩回熟,也算認識了,古麗說:\"小艾克拜兒,剛開始是在阿克蘇人民醫院住的院。醫生說是這病可以治療好的,是慢性病,就開始住了院,後來住了一個月的院,反而病治療的不見好轉,而又開始加重了。這個時候醫生才恬不知恥的說;\"烏魯木齊有一家治療這種病的專科醫院。\"其實艾克拜兒的病情就這麼給耽誤了,\"我又何嚐不是,醫生們常常,住院的時候說是可以看好的,住了院,你就上了當。醫生就說你這是慢性病,不好治療。過了幾天,還是不見好轉,就說病情已經控

製了,讓在等幾天看看效果。在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幾天了,病情加重了,你會去找醫生理論,你們發生了爭執,醫生束手無策,會說;我介紹你去什麼什麼醫院,那裏也能治療好,或者很是猥瑣的說;你不妨在住幾天,這病我是可以治好的。我相信我們的醫生醫術精湛,妙手回春是可以治好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兩年三年四年五年以後的事清呀?人命關天啦?我們的醫生的確很偉大,除了油腔滑調,就是弄虛作假。醫術,更加的高明,一個普通的小感冒,也要讓你去抽血化驗,拍片子,做ct,測心電圖,最後才下結論是普通感冒,這四個字,你回家怎麼看,怎麼研究,你拿著高倍的放大鏡去看,這到底是什麼字呀?你左思右想,你冥思苦想,就是想不出來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呀?我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呀?難道是癌症晚期?癌症晚期也是四個字,以後,你就在恐慌,極度的恐慌下度過,後來你就在恐慌中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你離開人世的時候,你的眼睛還是閉不上,你還是沒有搞明白兩年前醫生在你的病曆上到底寫的是什麼呀?你還是不知道?所以你死不瞑目。

二零零九年三月十九日,這天,我又恢複了往日的生龍活虎。早上,主治醫生說;\"李從嘉,你下午可以出院了\"我聽到了這句話後,我首先感覺自己是一個被關押了十八年的犯人,刑滿釋放,終於可以出去了,終於可以獲得自由了。我感覺我是重生了。兩個月的住院之路,終於完結了。各種辛酸,各種痛苦。各種悲傷,各種絕望,都過去了,雨過彩虹,那個時候我還有著少年的眼神,故作堅強。一切都恍惚如一場惡夢,惡夢醒了,青春複活了。下午的時候,醫生過來,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匆匆告辭了。我離開病房的時候,和小艾克拜兒的父親聊了一會,小艾克拜兒父親說;小艾克拜兒沒有得病的時候,他抽的煙都是十元錢一包的雪蓮王,而小艾克拜兒,在醫院治病的時候,他抽的是二元錢一包的紅雪蓮。我抱了一下小艾克拜兒,我對小艾克拜兒說再見,小艾克拜兒,還不會說漢語。古麗說;\"從嘉再見\"。我們就不見了。後來,朱方方過來和我告別,她說;笑一笑有什麼大不了。對,笑一笑有什麼大不了。我記得那時候醫生說我的病要做手術,要從內科轉入外科的時候,朱方方就說,笑一笑,有什麼大不了。我做手術的前夜,朱方方,又過來看我,說,笑一笑,有什麼大不了。的確是笑一笑,有什麼大不了。我即將跨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朱方方上來從後麵抱住了我,說;\"從嘉,很高興認識你,舍不得你走,我們還會見麵的吧?祝你一路順風。\"我從後麵轉身抱住了朱方方,我對朱方方說;\"笑一笑,有什麼大不了\"我們相顧而笑,相擁而泣。雪花化成水滑過她的臉龐,一滴一滴的從她的臉龐滑下。\"別了,豬頭,世間如此荒蕪,情誼永恒,願現世安穩,願你安好。\"這是我最後寫給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