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明知道府內軍士全是幾十年來追隨莊氏的家族,如今我若散了他們,他們還有命活著?”莊霽雲的聲音劃破了詭異的寂靜,狠狠地落在兩人之間,他翩然立於月下,靜靜看著嚐羌。
“隻要你肯讓他們解甲歸田,我保他們不死。”嚐羌的語氣漸漸生硬起來,月色下一雙深如虎譚的眸子被映得格外清晰。
莊霽雲偏著頭看他:“你若能保他們不死,便不會在此地與我相見,家養的軍士,解甲歸田之後會有什麼後果,我們都很清楚。”
“我說了,散了他們,撫仙湖至莊府的所有耕田都封給你,若這樣你還不肯,那就......”
他話還沒說完,莊霽雲擺擺手道:“莫再說是要與我兵戎相見或是再讓鍾離秋來殺我之類的話,你當知道,若戰事一起,我必會拚到最後一兵一卒,你若當真想與我玉石俱焚的話,莊某不曾怕過。”
“之前你這班兵馬不為人所知,我都能當作不聞不見,但如今這班人馬被世人所知,我便斷斷不能再容,否則天下人將如何看我?”嚐羌轉過身,冷峻眼色穿過皎潔月色,他的神情不容質疑。
莊霽雲思忖了一會兒,沉聲道:“若不能保他們平安,莊某情願和他們同死。”
“莊霽雲,以往我念你是個有治國之才的人,如今你這是要逼我出手的意思了?”嚐羌話音落處,四野樹叢中竄出密密麻麻的黑影,腰間冷劍在月色下發出凜冽的寒光,頃刻間便將莊霽雲團團圍住。
“我當你是多難得的對手,原來也隻是會用這些把戲的人。”莊霽雲抽出長劍,鄙夷地笑了笑,一身月白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冷月之下,黑衣人個個麵容猙獰,如同靜待發出的箭羽,隻待主人一聲令下便要奪人性命。
“莊霽雲,你若依了我,你還能回去與媛溱團聚,若你不依,他日我揮兵之時,你與她都不能全身而退。”嚐羌的聲音自幽暗處傳來,仿似隔著許多層圍牆。
他知道今晚他是難逃一劫的了,長劍在手中舞出一道弧線:“她若知道我們因此而送命,必會笑著陪我赴黃泉。”
“拿下!”嚐羌燃燒著怒火的聲音穿過人群,黑衣人領命齊齊殺出。
莊霽雲的劍法是快,但要以一人之力抵擋這數百支劍,那也絕非易事,更何況來者皆是招招斃命的架勢,稍有閃失便會連自己死在誰的劍下都搞不清楚。他心中暗念:“不!絕不能死在這裏!”
回身一劍,正中來者背心,那人登時倒在血泊之中,死時還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還未等多看兩眼,耳邊有風聲劃過,冷劍轉眼自眼前擦過,他耳邊一縷頭發被瞬間斬斷,軟劍直直刺進他右肩,他起手一揮,將軟劍當間劈斷,順勢轉了兩圈,再停下時,黑衣人捂著胸口,手還指著他,眼睛瞪得銅鈴那樣大,眼白都翻了出來,莊霽雲將他一腳踹開,用劍劃出一片區域,長劍所過之處,黑衣人盡數向後退去,其中一個帶頭的黑衣人將身後將士攏住,悄悄說了一句:“他是滇國劍速最快的人,我們不可單獨攻上,隻能圍攻。”
一群黑衣人應頭應允,眾人如潮水般再次撲上來,莊霽雲舉劍將衝在前麵的殺掉兩個,後麵的人自然害怕,與他保持兩劍長的距離默默對抗著,此時,嚐羌在遙遠處大叫一聲:“上!誰拿下他,我封他為左將軍!”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而後又如潮水般湧了上來,任是再風雅、劍速再快的人,也擋不過這樣的架勢,但他卻硬是在人群中刺倒了一片又一片,自己的肩膀、胳膊、腿上也盡是劍傷,殷紅血跡自衣袍中滲出來,月白袍子被染紅大半。
黑衣人群中有人喊了起來:“他受傷了!上!他頂不了多久了!”人群被鼓動起來,輪番攻了上來。
莊霽雲忍著痛恨恨立於人群中,舉劍怒吼一聲:“嚐羌!你若今日殺不了我,他日我定會殺了你!”
嚐羌哪會理會這樣的莊霽雲,他臉上扯出一個冷笑,念道:“我倒要看看今日你如何才能不死!給我上!”
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黑衣人,更不知都從何處湧了出來,那樣密集那樣勢在必得的將混身是血的莊霽雲團團圍住,刀劍聲混雜著慘叫,冷劍的寒光倒映著死者猙獰的臉,樹林草地之間逐漸濃鬱的血腥味兒,整個天地變成了一座新的修羅場,而這所有死去的人,都隻為了能將一個人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