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聖典不拒寇嫵媚數點傷(2)(1 / 2)

王炳中跌跌撞撞地往回走,維貴的態度越是堅決,他心中的欲念就越發的強烈,眼前充滿了月琴那一顰一笑的嬌美模樣,整個兒身心如在抽著羊角瘋一般——命是要不了,但煎熬的程度比要命也好不到哪裏去。回到屋裏後,他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房頂給牛秋紅說:“這個家還是早早兒都歸了你吧,你也稱心了,大家也都好過了,俺,也不想丟人現眼了,俺,也就是個光棍漢子和尚命,誰也甭管誰也甭勸,找個黃道吉日,俺也就去靜巒寺剃度出家了。”

秋紅知道,王炳中除了在父親維貴麵前,自小到大,向來是說一不二,嚇得她整晚上不敢睡覺,屁股朝外脊背靠著門扇,生怕男人半夜忽然跑到靜巒寺做和尚去。

牛秋紅最終想到了廷妮兒,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打發她去了維貴的住處,自己踮著一副小腳顫巍巍地跟在後邊,生怕再闖出什麼禍來。

廷妮兒進屋後,維貴正坐在炕邊上洗腳。廷妮兒靠著門扇,低著頭,抬頭想說的時候,哼唧了半天也沒有擠出幾個囫圇字,隻聽得維貴說:“有事兒?——說吔!”大概沒有料到廷妮兒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事,維貴一片的和顏悅色。

“俺說了,你不急?”廷妮兒怯生生地問。“哎喲喲!你就是俺親閨女吔,再倔的老頭兒也不給自己閨女著急。——俺給你著過急?”維貴一邊搓著腳丫子,一邊笑嗬嗬地答。

“月琴的事兒,俺看中吔。”廷妮兒剛把話說完,隻聽咣當一聲,維貴的那個洗腳盆子便忽然滾落到地下,廷妮兒雙手猛地捂住頭,兩眼怔怔地瞪著維貴,張大了嘴卻沒有喊出聲音來。

王維貴急忙從炕上跳下,雙手抱住廷妮兒的頭:“咋咧——閨女,閨女!你咋咧?俺不是耽意的,腳丫子光了,閨女,說話兒,閨女!說話兒……”那神態好似一隻老母雞乍著翅膀在護著一隻受驚的雞雛。

過了好一會兒,廷妮兒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王維貴卻一迭聲地搖動著懷裏的那顆頭,“哭出來了,好了,好了,不就那點子小事兒?行行行,想咋就咋,想咋就咋!娶月琴,行了唄?行了唄?……”

事後,秋紅邀功一般地向炳中作了一個哲理一般的總結彙報:咱爹是豆腐,廷妮兒就是鹵水。

後來,炳中娶了月琴。

這天,王家那“撞鍾的和尚”牛秋紅似乎比平日起得更早,林滿倉吆喝著那些臨時雇來的短工,直到套好了大車,裝好了使喚的農具,嘴裏還在嚷嚷:“懶驢上套,不是屙就是尿!就不能給長長臉,來上個嘎嘣哩拉脆?”也不知是在數落拉車的牲口,還是在數落那些幹活的人。

牛秋紅站在大門外的青石台階上,或許是因為兩條腿太瘦又太細,不足以撐穩那個蕩人胸懷的優美,粽子一般的兩隻小腳一直前後左右地倒騰著來回亂挪,直到門神一般地把幹活的人送向一片叮叮咣咣的黑暗之中去。

廷妮兒早早地便起來了,她點燃了紅通通的灶火,劈叭作響燃燒著的木柴映紅了麵頰——雖無十分嫵媚,卻也濃眉大眼的端莊秀麗。等灶上大鍋裏的水開始嗞嗞作響的時候,廷妮兒便洗了把手,到東房一起和二太太月琴和起了麵。

廷妮兒換過月琴,雙手用力地在案板上揉搓著大塊的小米麵,她感到今天和的麵似乎黏了許多,便問月琴:“今兒的麵咋這有勁兒吔?”月琴說:“那邊兒那個說五升小米麵加半升好麵!”她說的好麵便是小麥麵,當地人一般都這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