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選了幾個平日裏靠得住的兵丁後,就悄悄地來到朋友任伯年的住處,梅子聽說他要走,就啼哭得淚人兒一般,是死是活定要跟著他。程子念她和玉簫的舊情,也就應承下來,隻囑咐了一些注意的事項。任伯年觸景生情,即時畫了一張墨梅老鷹美人圖,並由另一位朋友吳昌碩題詩一首,裝裱好了以後,在程子上馬之前送給了他。
收拾妥當之後,一行二十餘人便迤迤邐邐地上了大道,梅子和程子的一個親兵經過打扮之後,跟在二裏以外。最令程子窩了一肚子無名火的是,文小姐帶了小小跟著車隊,一會兒前頭一會兒後頭地來回晃悠,還帶著那個油頭粉麵的恩騎尉。
原來那恩騎尉沒個差使,或許是為了和文小姐往來便當,文小姐讓文大人在身邊給找了個差使,他雖無大的能耐,拈花惹草溜舔奉承的本事,卻是與生俱來的拿手好戲,時間不長,就在文大人身邊弄了個六品的副使。
剛出門的幾天,恩騎尉隻是和文小姐眉來眼去地打情逗笑,過了長江以後,就肆無忌憚起來,他把乘坐的馬匹交給了隨從,自己則坐進了文小姐的轎子中。程子真想把後邊的梅子叫來坐在自己的馬上,也懷抱鮮花羞辱一下那個沒臉沒皮的賤婆娘——卻真真的也隻不過是想想而已,打死也壯不起來的膽量。
車隊越走離京城越近,周圍也似乎比南京安定了許多,車隊兩旁除了瞪著大眼看熱鬧的人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賊眉鼠眼之輩,快近黃河的時候,恩騎尉和文小姐終於耐不住繚亂的心旌,晚上就一唱一和地跑到一個房間裏鴛鴦戲水了,儼然一對恩愛的夫妻。程子則被安置到大倉房,和兵丁一起看護那十幾口笨重的木箱。整整一個夜晚,那漆黑一團的小屋,將程子的五髒六腑攪了個周天寒徹,第二天一早,他便去尋了些巴豆撒在了馬料裏。
那些吃了巴豆的馬匹扯著勁地拉稀,程子買通了瞧視的獸醫,隻說和人一樣水土不服並無大礙。文大人眼看著接近了京城,內心也著急,便帶了幾個人匆匆地往前趕路去了。
文小姐和恩騎尉或許為了行事方便,也拚命地往前趕,把程子帶著的大隊丟在了後麵。過了黃河走了不長的路程之後,程子所帶的兵丁在頭天晚上酒足飯飽之後,就一齊睡到了第二天的太陽當空照,醒來後一個個頭痛不止,前後左右地尋找,竟不見了汪程子和那十幾個大木箱,再仔細尋找,隻有門後掛著的一個口袋,打開一看,裏邊裝著十幾包包好的紋銀,數算一下留下的人,正好人手一包。大家幾乎同時明白:程子劫了錢財跑了。
原來程子在剛過長江的時候,就派人找到了王莽山的汪天成,父子兩人合計好,上演了一出“智劫生辰綱”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