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心中有些害怕,生怕捅了什麼婁子,就探過頭去看,小白說:“不用著急,一會兒叫你看。和安排長在一塊兒脫過衣裳沒有?”山花向後捋了捋滑到額前遮住了眼的劉海兒,說:“脫過。”“脫了幾回?”“天天在一團兒,該操的心還怕操不到,誰整天記著脫衣裳的事兒。”
問了一會兒後,小白就拿過來讓山花看,看了以後山花就簽了字按了指印。臨出門的時候又回來拉住小白問:“這就清了?”小白說清了,山花又問:“就這事兒值當叫俺幾十裏地跑了來?——那最後咋訂?”山花剛說完,在外邊偷看的幾個人就“嗡——”地一聲大笑著跑開了,一邊跑一邊喊:“咱小白經大世麵兒了,往後不愁找不見媳婦兒了。”
第二天,安排長就被叫到區上沒讓回來。趙老拐找到大中家說山花:“俺這毒的眼,咋就楞是沒看出來?——這孩子也是,比俺趙老拐下手還快!她那邊兒都剁打剁打煮到鍋裏了,咱這邊兒還商量著咋著磨刀咋著宰的事兒呢!——也真是到了新社會了,這下手也忒快!忒快!誰知道你心急個啥?遲早還不是你碗裏的肉?煮熟的雞他還能變回來再飛了?好好兒的一件新花襖兒,楞叫糊上了一泡屎,咳!——這女大還真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
山花聽了老拐一番話,翻瞪著眼不知所雲。山花娘扯著老拐到一邊,嘀嘀咕咕地問了一陣子後,就把山花叫到另一邊,又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陣子,然後又氣又急地給老拐說:“俺說哎,他叔吔,萬沒有的事兒,萬沒有的事兒!哪兒跟哪兒哎,沾不上邊兒的事兒!”老拐問:“當真?”山花娘說:“要有那事兒,俺抱住俺閨女,娘倆兒都跳井去!”
周大中夫妻和山花坐了趙老拐的大車就上了白口鎮。到了白口鎮老拐先給安排長見了個麵,他給安排長說他套了自家的大車,拉了山花一家人,先給小白論論理,再到蘇區長那兒去告他一狀,轟轟烈烈的革命,大坡地離不了您呢!
回頭老拐給山花娘韓老等說:“下邊兒的洋鼓洋號輪著你咧,俺估摸有人是頭上穿襪子——下不去咧,就專門鬧咧!你夾住屁股別鬆氣兒,就著勁兒也來個裏格兒隆,叫他都看看啥叫大鬧東京!在大坡地,也長長自家的威風。”過了一會兒,又叮嚀韓老等:“都聽懂了?知道都該做啥了?”韓老等使勁地點著頭,大步子甩開了火火的雄壯,那個雅韻尚存的腰身,在倔強的頭顱和大屁股之間一搖一顫,像一根能力挑千斤的扁擔。
小白正在洗衣裳,旁邊兩個上些年紀的女人正在一遞一句地逗他。趙老拐衝著那邊努努嘴,韓老等並未夾緊屁股就早已七竅躥火,她一溜急急的小碎步就戳到小白臉前:“哎呦呦——就你這小孩兒?嫩得掐掐還流水呢,歲數兒不大,咋滿肚淨肮髒事兒?來,來,來!先叫俺摸摸你!”說著就把小白拉了起來,兩隻手一齊在他的頭上身上摸了個遍後,低下頭看著滿臉通紅的小白說:“咦?——這咋還是個俊年年的白小子兒?咋不見你變成流氓呢?脫過衣裳沒有?嗯?——扛個大槍跑半天,一身臭汗,不脫了衣裳透透氣兒,等捂蛆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