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集響當當的特產是萬福來的炭火叫湯驢肉,經過或到過曹家集的人,沒有吃過或帶回過叫湯驢肉,比坐船的人未曾看到水還要糟糕。
離曹家集二裏多地,村東運河的高岸上有一處大宅院,青磚藍瓦的二層樓建築飛簷翹角,在綠樹環抱碧水纏繞之中相映成趣,傳說是一國民黨的軍官所蓋。
軍官共有四房夫人,平日裏公務家務往來穿梭,閑時和四個女人共處一院,一個個妖豔如花飄逸若雲的女人,陪軍官柳林待曉鳳樓達旦,綠林交映之處確實是一個人羨人妒的去處。
膠東大戰時不知究竟為何,軍官突然在自己的辦公室中死於亂槍之下。四個太太一夜之間在各自房間裏吊死了三個,剩下一個收拾了金銀細軟之後,將宅院白菜價賣給了永泰膠莊後,隨娘家人半真半假哭啼啼地去了。
永泰膠莊買下那座樓後,連續住了幾幫人,結果都毛骨悚然地走了。
第一次住的是膠莊的掌櫃。一天,掌櫃夫人到茅房方便,剛進門就見一個美貌女子衣冠整齊地蹲在那裏,開始嚇了一跳,看那女人一直喜笑盈盈地半蹲著就是不解褲子,掌櫃夫人就說:“不解褲子蹲在那裏做啥?正經個占著茅坑兒不拉屎!”
那女人搖著扇子扇過一縷香風,圓睜杏眼說:“你個賤東西,脫褲子屙尿算啥本事?女人嬌貴不就是一個屁股?擺弄好屁股啥都有了,褲腰能隨便解?動不動就解褲腰,不解褲腰能屙尿才叫本事!看我,這大個莊院就是我給屙出來的——你個賤貨!”
掌櫃夫人癔癔症症地一想,這大雪紛飛的天氣,那女人拿把扇子做啥?敢是碰到了鬼?正要張嘴喊,卻被那女人衝上來揪住脖領子,左右開弓給打了個七竅昏聵。
掌櫃的發現之後,夫人已嘴歪眼斜地躺在牆角兒裏,手裏拿著把扇子,滿屋子臭氣衝天卻看不見屎尿,抬回去一看,滿褲襠的汙穢像多少天沒有解過大小便。當天,掌櫃的就搬走了。
第二次,永泰膠莊在這裏新開了一間門店,掌櫃的原計劃借來來往往的人脈鎮一鎮邪氣。不長時間,買了永泰膠的顧客就有人找上門來,氣衝衝地把永泰膠放到櫃台上大罵不止,賬房打開一看,一盒盒的膠都變成了牲口吃的穀草,還加了幾粒黑豆!
開始時賬房以為是雇來的夥計做了手腳,就拿竹板一個個輪流抽打審問。這個夥計歪著嘴說:“你那膠都是有錢的燒躁人才吃的東西,也就解了個心病,俺吃那東西幹啥?”
那個夥計抱著頭說:“這批膠熬的時候兒,三瞎子給扣進去半瓶子尿,老板娘的洗衣水涮的驢皮,白給俺俺也不吃。”
又一個夥計斜著眼說:“起先的時候,俺倒偷吃過幾塊兒,疑疑惑惑的也不頂啥用,還不抵俺狗蛋娘叫兩聲兒來得快,後來,那些黃鼻涕一樣膿嘰嘰的東西兒,俺真沒有吃過!”
賬房把竹板背到身後,把一個個黃瘦的臉,摘下眼鏡仔仔細細瞅了一遍,然後在每個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腳,說:“那是大補的東西兒!一個個賤身子窮命,原物兒吃進去還得原物兒屙出來,滾,滾,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