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鐵樹開花的人度日如年的夢(6)(1 / 2)

蓋狗剩出門後,大全歎了一陣子氣,喝了半碗剩飯,燈也不點就摸黑睡了,石小彩打發孩子睡了後,心裏就麻癢癢地難受,盡管她不甚喜歡狗剩,但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凡自己用過使過的東西,寧可自己白扔也不願意叫別人白拾。

或許那些伶俐聰慧的女人,她們的感覺都像狗鼻子,那個鼻子專為女人對付自己的男人而設,輕輕的一嗅之後,然後在小腦袋裏一轉悠一綜合,男人的行蹤去向和活動軌跡,就給拿捏個八九不離十了。石小彩在屋裏屋外轉了兩圈兒後,似乎感覺暗地裏有一個明令的驅使,要她迅速趕往一個萬分必要的所在,她扁擔腰一扭,就直奔村北的醫院而去。

醫院的大門斜斜地半佝僂著腰,活像一個等著拿藥打針的病人。小彩在大門處停了停,四下看了幾眼後,就旋風一般地回身向東北角兒走,那裏有個一人多高的土堰,爬下去就到了萬醫生的房後邊。

石小彩沒有直接從那堵土堰上往下爬,她怕弄髒了身上的衣裳。緊貼土堰長著一棵半把粗細的小槐樹,小彩試探了幾下,猛地一撲就抓住了,那棵樹軟顫顫地一忽悠,她就兩腳輕輕地落了地。

剛拐過房角兒,就聽見身後邊一溜腳步聲,小彩就貼在牆角兒靜靜地聽。時間不長,房後邊有幾個人開始低聲說話。“看清了?”“看清了。”“幾個?”“就倆,狗剩跟那個娘兒們。”“再看看。”“差不了,哎呦呦,半截褂兒,露著倆白美美,還點火做飯呢!”“就這個?看清了!還有啥?”“有啥!有啥!你說能有啥,那又不是倆雞子,一乍翅膀兒啥也有了,你個竄種急啥!唱台大戲還得先敲上會兒梆子打幾下兒鑼……站穩點兒,亂晃悠個啥,你個竄種,要把俺摔下來,卸了你賊羔兒狗腿……喲喲喲,真快了,這弦子都開始拉了,真要開場……”“行了,行了!下來!再看會兒你個竄種就該尿褲子了,恁倆人就在這兒堵後窗,咱幾個一齊去前邊撞門兒,聽見聲音兒都一齊上!上得慢卸了狗腿……”

石小彩感到真的壞了!狗剩在裏邊好歹正在做飯沒有幹別的營生兒,要是……她腦子一激靈,扁擔腰忽顫了沒有幾下子就到了萬醫生的門前:“萬醫生!忙啥也得快開門兒,拿藥,病急!”她本以為裏邊無論如何也要囉嗦上那麼一陣子,不想敲門的手剛剛放下,那扇門兒就吱扭一聲打開了。

萬醫生把那件耀人眼的白大褂兒已穿上了,隻是第二個扣子扣到了第三個扣眼兒裏,小彩一笑,一個個解開又給扣好,說:“這台好戲,是才敲起了開場的鼓,還是早敲罷了散戲的鑼?可不能說啥也沒有,這一身兒鮮亮,哪兒跟哪兒都還對不上。嗯?要不,就是正高高興興地唱到那個好去處兒,叫人把戲台子給一把掀了?哈哈哈哈——哈,那是真難受——哈哈哈哈,不過也不怕,戲台子都搭起來了,那戲就得唱,唱不了這出兒,咱唱那出兒……”正說著,身後的門兒突然開了,回頭一看,原來是趙起升,後邊還跟著一夥子民兵。

趙起升趔趄一下後拍拍手笑笑:“呦嗬——俺眼看著你撞開了門兒,本想這半路上殺出來的程咬金,咋也得先把倆流氓抓撓一個破頭血臉,這長時候了也聽不見個動靜兒,也是,那毛驢子要能駕轅,要那大騾子大馬做啥!哼哼!不服?做躺著的那些活兒,你許還差不多?幹立著的這些事兒,你還真不行!你往一邊兒靠靠,靠靠!叫俺!”

趙起升說完就一擺頭,嘀嘀咚咚地湧進來六七個民兵,架住狗剩和萬醫生,推推搡搡地到了院子裏。

剛要走到大門口,石小彩突然就是一聲喊:“咋啦?咋啦?兩口子找萬醫生拿點兒藥犯了那家的法?”說完就一把奪了一個民兵的槍甩出去老遠:“拿那個破玩意兒嚇唬誰,公報私仇官逼民反的事兒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