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是一道彩虹,靈魂是顏色;顏色褪盡了,肉體便無從尋覓。
章海洋回到那一間“翰墨清香,金石氣息。”的鬥大畫室,他又一下子精神振作起來了。不錯,章海洋剛剛是碰了一鼻子灰,可以說,有些氣餒,但沒有徹底散失信心。
楊太白不經常愛嘮叨一句,“前人地,後人收,還有後人在後頭。”這句話章海洋是完全相信的。
都說“風物長宜放眼量。”章海洋覺得自己是不會那麼沒有耐心的,隻要有心,最終是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對於楊太白,章海洋感激涕零,他甚至實際上把楊太白視同再生父親。章海洋6歲那年,出了一場水痘,幾乎小命不保。是楊太白用他的華陀再世,妙手回春之術,重新撿回了章海洋的一條小命。
章海洋剛出水痘的時候,隻是眼皮有一些紅腫。開始時,自己不一為然,以為是生針眼。但兩天過後,紅腫更加嚴重,大半個臉開始浮腫,連下顎的淋巴也跟著結腫,眼皮上冒出了許多小水泡。
章海洋的母親意識到態勢不妙,趕緊叫來了楊太白。楊太白來到趙家之後,驚叫起來,“為什麼不早些叫我呢?海洋是出水痘的,如果晚一天疹治,病毒蕆在脊椎當中,很可能會終身殘廢,甚至性命不保。”
章海洋母親聽楊太白這麼一說,被嚇得六神無主了。她口中振振有詞,“老天保佑海洋他平安無事。海洋他父親又不在身邊,如果兒子他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叫我這個當媽媽的如何擔當的起呢?”
其實,並非楊太白他危言聳聽,水痘的病害,這裏的民眾都得其厲害。
本地的史冊有記載:百年以前,這裏發生痘疫。三四月交十月間,九門出兒萬七千,痘殤莫記數,十家繈褓一二全。痘疹流疫,小兒殮此者半城,棺盛帛裹,肩者負者奔走道左無虛日。避痘者,驅出千裏之外。
不久,章海洋的痘疹有些麻煩了,他眼角潰爛,大便腥臭,小便赤短。
楊太白對章海洋問聞聽切,對症下藥。沒兩天,章海洋就藥到病除了。
事後,章海洋的母親哭哭啼啼,懷著感激之情給楊太白下跪了。而且,她還要章海洋給楊太白下跪,以感謝楊太白的救命之恩。
但楊太白出手止住了。楊太白說,“男兒漆下有黃金,留著它,總有一天,會大有用處的。”
當時,章海洋幼小的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情願讓痘疫要了我的生命,也不願意當眾給楊太白下跪。
不過,那一會兒,章海洋也都感覺蹊蹺了。想不到,楊太白那一個被四鄰們譏諷為“榆木疙瘩腦袋”的腦子,這會兒變得這麼開竅了。
說起楊太白,他的確非常不容易。老婆懷孕的時候,他就期盼自己早為人父。10個月以後,老婆給楊太白生下了一千金,楊太白他驚喜都來不及,老婆卻因為產後身子過於虛弱而撒手人寰了。楊太白痛定思痛,化悲痛為力量,盡心盡力地看顧女兒楊紅梅。他既當爹,又當娘,一把尿地一把屎,好不容易把楊紅梅扯大成人。
春天來了,楊柳枝上的嫩芽撲楞楞地活動開了。楊太白的女兒女楊紅梅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楊太白一定看到這美麗的景象了,他感覺自己苦盡甘來了。想當初,往事不堪回首呀。可以說是酸甜苦辣一籮筐。楊太白心情舒暢地呼吸春天的氣息,給自己的千金取名字楊紅梅。
楊紅梅,多麼好聽的名字呀!一字字都擲地有聲,隻有愚昧的人才會滿不在乎呢。章海洋在思想,自己一定是犯上了愛情焦慮症了。都說,“少年裘馬,春風得意。”嘛,平心而論,雖然,章海洋他出身書香門第,眼下還是一個名傳遐爾的年輕畫家,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對楊桃梅李無動於衷了。準確的說,章海洋現在都已經對楊紅梅虎視眈眈了。
對楊太白,有時候,章海洋好想對楊太白說,“老爺,你的袍子髒了,請脫下來洗一洗吧。”章海洋之所以對楊太白畢恭畢敬,是因為他的心裏有一個強烈的預感:這一輩子,我一定會搞得楊太白一家雞犬不寧的。”
最近,不知道是什麼回事,章海洋一直感到悶悶不樂的。沒有了創作靈感,隻好臨摹一些世界古典名畫了。達芬奇的《蒙娜莉薩》始終是他的最愛。遠在上海的一家畫廊,一次跟章海洋訂購了30幅的《蒙娜莉薩》。於是乎,章海洋幾乎忙得屁滾尿流了。
或許,你會認為臨摹是一項簡單的機械重複工作。但章海洋並不這樣認為。因為他始終是用心在臨摹的,慢慢地,章海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是一個塑造生命的大師。在他手下所臨摹的《蒙娜莉薩》,一個個都擁有生命般地活靈活現,這讓他自己驚喜不已。
有人說蒙娜莉薩是一位公爵的女兒,更有人說她是米蘭的一位妓女。章海洋隻是一名畫家,他從來不在乎她的出生貴賤,而隻在乎她那風情萬種,夢幻一般微笑的神奇風韻。
小說家梅列日科夫斯基在《達?芬奇傳奇》中寫到,“好像給音樂催眠了,在此寂靜之中,莉薩夫人以其明亮的眼睛望著萊昻納多,那種離開現實的神態,什麼都不關心,除了畫家的意誌。她含著一種如靜水般的神秘微笑,完全透明的,非常之深沉的,無論如何探究都達不到的那一種萊昻多的微笑。”
一下子臨摹這麼多的《蒙娜莉薩》,讓章海洋慢慢地進入了一種相當奇特的狀態。他在想一定是蒙娜莉薩她那神秘莫測的微笑把自己的靈魂勾引去了。有一段時間,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像一隻沒有靈魂的蜘蛛一樣,在自己編織的網羅裏來回忙碌。
章海洋所理解的靈魂概念,便是一個活著的人的精神狀態,它為靈所充滿,可以支配一個人的心情和身心狀態。
為了趕時間,章海洋沒日沒夜地工作,弄得他心力交瘁。而且,一整個人長時間不修邊福,邋遢之極。
大前天,楊紅梅上門看望章海洋。她人還沒進門,就大大咧咧地丟進來一句話,“大畫家,深蕆不露的,難道你不害怕生鏽發黴呀?”
楊紅梅她長得水靈剔透的,人見人愛。而且,楊紅梅對章海洋始終保持著一種熱情洋溢的態度,這讓章海洋打心裏升起一股做為一個男孩子的自豪感。隻要一看到楊紅梅來了,他就知道,一個可以讓自己撒嬌的女孩子來了。
於是,章海洋丟下畫筆,一個人癱成一團。他拿著眼睛斜倪楊紅梅她,楊紅梅也大模大樣地察看了他所畫的每一幅《蒙娜莉薩》,後大驚小怪地咋呼,“好奇怪呀,你是一個男人,怎麼會母雞下蛋似的生下了這麼多女人?”
章海洋“嗬嗬”笑起“楊紅梅,你這不是在說傻話嘛。你老爸不也是一個男的,為什麼一下子擁有了你這個千金小姐呢。”
楊紅梅吹了一口額頭前的劉海,“嘿嘿”笑著說,“那不一樣,我家老爸,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
章海洋好奇地問楊紅梅,“你喜歡《蒙娜莉薩》嗎?”
楊紅梅微笑著回答說,“喜歡,非常地喜歡。不過,無論如何,我是笑不出來那種若無若有,讓人摸不著邊際的神秘微笑來。”
楊紅梅的這番話,應該說是她內心的真實表白。她低著頭說笑的時候,她那“朗朗”的笑聲就像天空中飄揚的雪片一樣,可以一一數落。
楊紅梅暗暗喜歡章海洋,楊太白是了然於心的。聽楊紅梅說,楊太白都給她打預防針了,“小梅子,一個女孩子家,千萬不能逾雷池一步,否則,有你的苦頭吃。”
楊紅梅她拉著章海洋的手,滿臉誠懇地說,“章海洋,我要把你拿出去曬太陽了,要不然,你會發黴的。”
章海洋屁股都不曾挪動一下,不以為然地回答說,“楊紅梅,現在是我章海洋百無聊賴的時候,我不想動。再說了,現在還不是野草閑花滿地悠著,你不也閑著,沒事情做嗎?”
楊紅梅認真起來,跟章海洋較勁了,“章海洋,你不一樣的。你是一個畫家,要有一種奮發向上的精神。”
章海洋同楊紅梅較上勁了,說,“楊紅梅,照你這麼說,你應該坐在雲端上彈鋼琴了。因為你是一位了不起的鋼琴家啊。”
楊紅梅自表謙虛說,“我就是那麼一回事,我覺得我楊紅梅是不能跟你章海洋同日而語的。”
章海洋一下子來了興趣,問她,“為什麼啊?你這麼看好我?”
.楊紅梅“吃吃”笑起,“實話告訴你吧,不是我章海洋對你情有獨鍾,我家老爸都說了,章海洋這小子,讓我牽掛呀。”
章海洋不以為然地說,“這算什麼的呀,一點都不激動人心的。”
楊紅梅直指章海洋的不是,“章海洋,你也太不謙虛了。你知道,本姑娘從來沒有聽見爸爸當著我的麵說一句牽掛之類的話。章海洋,你算是一個人物,我家爸爸才這麼恭維你。知足吧,你這個小傻瓜。”
楊紅梅借她爸爸的話恭維章海洋,他明現地感覺到了。楊紅梅說話的語氣裏盡帶著討好章海洋的調子,以此判定,這個傻女孩,她一定開始對自己用心思了。
楊紅梅見章海洋傻坐在椅子上不出聲,親熱地用小手觸摸他的臉龐說,“章海洋,你倒說話呀。咋地像一個愁容騎士一樣深沉呀。”
楊紅梅的一番話讓章海洋著急,章海洋開始教訓她了,“愁容騎士,你一個黃毛丫頭,都懂些啥呀。你呀,倒像十七世紀的西方淑女,讓我心痛不已。”說著,章海洋故意停下不說,要吊一吊楊紅梅她的胃口。
果然不出章海洋的所料,楊紅梅急著想知道章海洋的下文,她追著問,“十七世紀的西方淑女,她們怎麼樣的啊?”
“怎麼樣?有意思呀。”章海洋慢悠悠地回答說,“十七世紀的西方淑女,她們一個個都雙頰潮紅,呼吸急促,聲音細若遊絲。”
楊紅梅聽出章海洋的話有借機嘲諷她的意思,就漫不經心地說,“章海洋,你是一個畫家,難免想象力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