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洋聽出來了,楊紅梅她好像有一些不開心。就很樂意逗她玩,就接著說,“不是嗎?楊紅梅,你每一次上我家,都是這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一個樣子的。”
楊紅梅有些掛不住臉了,她悻悻地說,“章海洋,不要自我感覺良好。告訴你,本姑娘從來不相信過了這個村,就沒有了這個店之歪門邪說。”
章海洋有意火上加油,煽風點火,惹她生氣,便沒安好心地說,“楊紅梅,我章海洋恰恰同你相反,我隻相信:一個人,不能一輩子隻在一棵樹上吊死。”
楊紅梅一下子不開心,罵罵咧咧地走開了。惹了她生氣,章海洋幸災樂禍地笑開了。說心裏話,章海洋自己都鬧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想要逗她生氣。每一次,看到楊紅梅她氣呼呼地走開,章海洋就覺得,這是一件最讓自己快活不過的事情了。
訂畫的那一家上海畫廊又來催畫了.說是三個月之內,一定要交畫。所以,章海洋隻能夜以繼日地趕著畫畫,這都把他忙得焦頭爛額了。
第二天,想不到,楊紅梅她又光臨章海洋寒舍了。這個時候,章海洋雖然忙不樂乎,也隻能停下手來得應她了。
楊紅梅用眼睛掃描一下《蒙娜莉薩》,用不屑的口氣說,“章海洋,你就吃現成的,臨摹畫畫呀,也太沒意思了。”
想起來,章海洋是覺得自己窩囊。所以,他無奈地說,“沒有辦法呀,人為五鬥米折腰。”
“是嗎?”楊紅梅又習慣性地挑著眉頭指責說,“章海洋,你該不會這麼人窮誌短吧。我是擔心呀,再這麼下去,你都會因為藝術細胞的窒息而扼殺了畫家的創作魅力。”
臨摹固然有欠缺,它對啟動畫家的創作靈感有一定的傷害。但楊紅梅她明火執仗的把它誇大其詞了,所以,章海洋有些不悅地回答,“不至於吧。”
楊紅梅不理會章海洋的滿不在乎,她侃侃而談,“知道大畫家凡蒿是怎樣善待自己嗎?是這樣的:現在已經很晚了,早晨五點鍾,我要出發去畫畫。我每天都累的要命,因為必須穿越老遠的荒原。因為人需要天地萬物,也需要圖畫。”
章海洋聽出道道來了,楊紅梅所念的是畫家在《凡蒿日記》裏對自己生活狀況的描述。
章海洋沒有吱聲,楊紅梅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有理了。她接著說教章海洋,“一個畫家,你要多出去走動,走動。保持你對大自然的愛,因為這是深刻理解藝術的正路。誰要真心熱愛大自然,誰就能隨處發現美。”
瞧著楊紅梅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章海洋不服氣地說,“楊紅梅,說白了,你就是一隻鋼琴蟲子,既然,你對畫畫那麼有研究,說起來又條條是道,為何不考慮當一名畫家呢?”
楊紅梅擺出一付欲捏拿章海洋的咄咄逼人意思,“我知道你生氣了,我知道,這是畫家的傲慢。挺好的。不過,你要知道,我的理想是當一名鋼琴家。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彈出一曲完整的貝多芬第七交響樂,那麼,我楊紅梅將死而無憾。對羅,順便說一下,現在,如果你不反對,我好想讓自己變成一個牧羊女孩,手裏拿著皮鞭,輕輕地撲打你,趕著你到野外寫生,這該會有多浪漫啊。”
楊紅梅連著說了一大串的話,然後非常舒心地笑開了,儼然自己是一個真理的掌握者。憑心而論,楊紅梅她剛剛的一席話的確讓章海洋砰然心動。章海洋是看著她一暝一寸,長大成人的。現在,她不但長得如花似玉,而且,還有一個很智慧的腦袋瓜,都讓他有一種驀然回首的感覺。
“聽說,你需要一位模特兒?”楊紅梅盤問章海洋。
“你怎麼知道?”章海洋故意裝傻。
“我的直覺告訴我的。”楊紅梅輕描淡寫地說,“不就是當一裸體模特兒吧,就算是為藝術獻身吧。我就不明白,不就是一層紙吧,誰曉得你為什麼又害怕捅破這一層紙,老是蕆著,掖著,讓人難受。”
楊紅梅挑明了章海洋秘而不宣的秘密事情,讓他不禁臉紅耳赤起來。
楊紅梅看出章海洋的不自在,非常得意地“吃吃”笑起,“我說呀,章海洋,看不出來呀,你還是一個害羞的畫家。”
楊紅梅的揶揄讓章海洋覺得難堪,章海洋隻能沉默是金了。
楊紅梅又笑臉吟吟問章海洋,“章海洋,這裏沒有外人,我想請問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瞧著楊紅梅一本正經的樣子,章海洋的調皮勁又上來了。就故意逗她說,“楊紅梅,你該不是想問我是共產黨好還是國民黨好,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吧?”
“放心吧。”楊紅梅善解人意地拍拍章海洋的肩膀說,“我不是一個讓別人感到特別為難的女孩。”
“既然是這樣,你盡管問吧。”章海洋好奇地等待著楊紅梅的提問。
楊紅梅左顧右盼,變得神秘兮兮起來,“章海洋,你一定答應為這件事保守秘密的。”
章海洋有一些不耐煩了,“楊紅梅,直說呀,你不是那一種很不大方的女孩吧?”
楊紅梅挺好玩的,她把兩手掌卷成一個話筒,透過它追問章海洋,“章海洋,你說,你是不是完全徹底喜歡我?”
章海洋一怔,完全想不到楊紅梅會直截了當問他這個問題。章海洋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它相當棘手。就如他剛才開玩笑說的共產黨比起國民黨來,誰是誰非這個原則問題。如果你回答錯了,大不了拉出去砍頭,而砍頭隻不過是一個碗大的疤。二十年後,你又是一條好漢了。但是,每一次,楊紅梅的冷若冰霜,都讓章海洋他有自討沒趣的感覺。這對章海洋的自尊心,不能不說是一個嚴重的打擊。所以,到目前為止,章海洋對楊紅梅隻是采取一種,“敬鬼神,而遠之”的矛盾做法。現在,如果要章海洋當著楊紅梅的麵說自己喜歡她,豈不是給她的臉上貼金了。
雖然,章海洋也認同楊紅梅沒心沒肺的樣子。但是,因為章海洋是一名畫家。所以,他不能忍受一張隻有肉體,而沒有靈魂的畫畫。所以,不知不覺當中,章海洋從骨子裏頭透著一種對她的鄙視。說白了,就是覷覦她的肉體,看輕她的靈魂。檢討起來,對章海洋而言,是一種另外的假惺惺了。從這點意義上來講,章海洋是不能把自己的荒謬示人的。就像一個佝僂了腰的殘疾人,他經常會有無意識地把自己可憐的腰攸地繃直了,這個動作雖然有些不雅,但他絕對不會傻到不避人耳目的地步。
章海洋心裏在想,一個女人,如果她漂亮又明了事理,那她就是我的主人了。麵對近在咫尺,急不可耐需要答案的楊紅梅,章海洋有心實話實說。但是,理智又告訴他不便如此,如果他這樣做了,對楊紅梅是一種無形的傷害。
章海洋記得一位先人曾經說過,“如果世界什麼事情都有答案,那麼,這個世界就無以存在了。”是呀,這是一個至理名言,世界上,再沒有什麼謎底比答案更為可笑了。
打定好主意,章海洋決定對心裏的秘密守口如瓶。
楊紅梅卻早按不住性子了,她嘲諷說,“畫家,即便你的深思熟慮像長江黃河一樣滔滔不絕,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一個丟在河流裏的悶葫蘆,總是要出頭的。你的小心謹慎,隻會讓我更加好奇。”
章海洋知道,今天,楊紅梅她如果不從自己的心窩裏掏出一些真心話來,一定是不善罷幹休的。
沒有辦法,一開始,章海洋便撂狠話嚇她,“楊紅梅,你要知道,愛情是要死人的。”
楊紅梅不以為然,“聽說過,愛情是要死人的。杜十娘的故事,本姑娘聽說過。”
一見出師不利,章海洋加大份量,“愛情太豐盛了,它劈頭蓋臉,肆無忌憚。”
楊紅梅微微點頭,“知道,愛情如眾水一樣,而眾水又是一支古老的山歌,男人對她百聽不厭。”
章海洋知道,這一會兒,自己同她較上勁了,隻能前進,不能後退。便接著說,“問世界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楊紅梅笑“嘻嘻”回答說,“對我來說,愛情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它深不可測,但她一定擁有美好的明天。”
麵對章海洋的提問,楊紅梅回答得天衣無縫,這讓章海洋有點黔驢技窮的感覺,他隻能淺薄地反問,“愛情有價嗎?”
看來,對楊紅梅而言,這隻是一個小小問題。所以,她很有信心地回答,“若有人以那一家中所有的財寶換取愛情,就被藐視。”
章海洋抓腦撓腮,也想不出好詞來發問她了。楊紅梅她醒悟過來了,嘟囔著埋怨開了,“沒搞錯呀,章海洋,你繞了這麼一大圈子,都沒有回答我問題呢。”
楊紅梅她把章海洋逼到牆角,沒有辦法,他勁力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的回答說,“楊家的千金,長得楚楚動人,卻養在深閨沒人知,多可惜呀。”
楊紅梅揶揄到,“章海洋,虛情假意了吧?你該不是有色心,沒有色膽吧。”
“色字頭上一把刀呀。”章海洋罷出一副精於世道的花花腸子樣子。
楊紅梅“嗞嗞”稱奇了,“沒聽說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你的小心謹慎,好像和你的性格不符呀?”
章海洋清了清喉嚨,裝腔作勢地說,“我隻知道,人必需活著,愛才有所附麗。”
楊紅梅眉頭一挑說,“人言楚人沐猴而冠,果然也。”
章海洋不滿意楊紅梅指桑罵槐,跟著就話中有話地說,“愛情不是請客吃飯,隻有愚昧的人才不在乎,然後自取滅亡。”
楊紅梅“嘿嘿”一笑,“你風流,我俊雅,又同年少。要命的是,我就在你的眼前悠然晃動,難道你會熟視無睹?”
楊紅梅她刻夕脅逼章海洋,看來,章海洋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躲躲閃閃了。便直言相告,“楊紅梅,你的一股鋼琴家的氣質讓我高山仰止。”
章海洋話聲未斷,楊紅梅便放肆大笑起來,那個神情像一個女強盜發現了藏寶洞一樣,有著不盡的張狂和得意。“章海洋,你小子,終於暴露你內心見不得人的那一股黑色欲望來。不過,即便你把它想象的再美,在姑奶奶的眼裏,它隻是老醬油裏的一隻蟲屎,一樣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