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生於官宦世家,年輕的時候,個人頗有進取之心,文才武略就被世人推崇,十六歲的時候就擔任了長安縣的功曹,可謂少年得誌。我生父杜伏威,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李靖的。
後來他離開長安,到外地任職,直到前朝大業十三年,李靖忽然喬裝打扮,狼狽地返回長安。我父親又一次見到了他,才知道他此前在馬邑郡任職,當時太上皇(李淵)為太原留守,他曾在太上皇麾下征戰過突厥人,很為太上皇賞識。
不過當時前朝氣數已盡,太上皇也也有意反隋,所以暗地裏招兵買馬,招攬人才,積蓄力量。當時李靖覺察到太上皇的企圖,不願為他效力,所以找了個借口,悄悄逃出馬邑郡,途徑長安,準備向朝廷密告太上皇的圖謀。但當時天下已經大亂,義軍四起,他隻好暫時滯留長安。我父親見他龍困淺灘,當時對太上皇辜負聖恩的行為也頗為不齒,所以對他多有照拂。
但不多久,太上皇起兵,不日就攻破了長安,四下搜捕反唐將士,我父親就是那個時候失蹤的,我娘說,見他的最後一次,是看到他和李靖在一起。
李靖後來被唐兵擒獲,卻獲得重用,後來戰功卓著,步步高升;而我父親,從此杳無音訊。我娘也曾想問問李靖我爹的下落,可每次都被搪塞出來,連他一麵都見不到,不久也鬱鬱而終。
裴俊當年是跟隨我父親出生入死的親隨,自我父親失蹤以後,他一直多方打聽我父親的下落,但一直沒有任何的線索,這更加讓人生疑。後來雖然機緣巧合,我被崔家收留,但畢竟寄人籬下,其中甘苦自知,多虧他暗中庇護照顧,我才苟且偷生到今日。
後來柳暗花明,沂州刺史鄭圍鄭大人回長安述職,他本是我父親當年的故交。我和裴俊偷偷去見了他,哪怕有一絲絲的希望,我也想知道我父親的消息。鄭大人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此事應該和李靖撇不開關係,這幾日他自會想辦法搞清楚,讓我們先行離去。
當時我喜出望外,未曾多疑,但裴俊送我回家後,卻告訴我,此番鄭大人說話吞吞吐吐,神色怪異,似乎別有內情,或有難言之隱。當晚本獨自再去拜訪鄭大人,卻不料卻發現鄭大人全家老幼,乃至親隨,二十餘口,竟被屠戮殆盡,一個活口也沒有留。而那個時候,我們離開鄭大人的住所,不過才兩個時辰。
我們提心吊膽地過了好多日子,害怕自己也會遭到和鄭大人一樣的命運,就這麼戰戰兢兢地過了幾年,李府就上門提親了。
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是李靖做了此事,但是如果是他做的,我們不會表示奇怪。裴大哥行事有些偏執,但事情至此,我也沒有辦法怪他。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我不能再失去他,能夠讓我們死在一起,卻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
這就是崔蘊講給司徒妙和李平音的故事,一個關於她和裴俊的故事。
這個故事和長孫侍衛從裴俊那裏得到的供述,基本上沒有什麼出入。
“朝廷的事,錯綜複雜,我不能多說。”看著六神無主的李平川,長孫侍衛不僅也動了惻隱之心,“我隻能告訴你三句話,你好好記在心上,不準多問,也不準亂說。”
“這兩個人,能殺則殺,免留後患,但要悄悄地殺;鄭圍此人,是建成的附逆,他的死和你父親沒有關係;杜伏威此人,如果不是名字巧合的話,也許現在還活著,如果我們足夠幸運的話,也許我不久就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