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一筆後患無窮的交易(1 / 3)

現在,責任又落在了李鴻章的肩上。

就目前這一局,雖然日本人是不得不退步,但對李鴻章來說仍不輕鬆。

還想更進一步壓縮日本的要價,這依然是一個相當困難的事情。

依仗列強力量,並不如表麵那麼美好。聯盟,需實力相當。否則,就是仰其鼻息,脫不了被人宰割。

但大清其他人未必會這麼想。“三國幹涉還遼”對急欲減少戰敗損失的清政府來說,無疑是個喜訊。清政府轉而希望這個由俄國發起的外交幹預升級為對日本的武力威脅,從而廢除《馬關條約》。

光緒帝曾電令許景澄切實探明俄方態度,詢問俄方能否以兵艦相助,表示若俄方用兵,則中方願與俄方密訂條約。可見,大清高層已經將俄國視為共同拒日的可靠盟友,並希望通過訂立秘密條約的方式使中俄同盟關係在外交上得以確立。

光緒帝還希望三國共同幹涉的範圍擴大到即將落入日本囊中的台灣和澎湖列島。具體細節下步我還會提到。

但是,列強的幹涉是有限度的,始終把握著在自己的利益範圍內行動,絕不會在額外的地方提出更大要求。

而且從戰略上說,三國畢竟還要考慮這些要求,即便不超出自身實力,也要看能否承受得了代價。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三國絕對沒打算真的與日本在東亞大打出手,那將需要另作全新的籌劃,一個大得不知多少倍、而且結果還很難保證的大計劃。國際戰略的一個重要原則是“均衡”(本文前邊曾作出敘述),三國實際上采取的是“武力嚇阻”,有限度的武力(包括顯示武力),就要有適度的目標相匹配。

這一點,在另外一個問題上,表現得更加明顯——一直到當前還經常被討論的,大清可否抓住時機,再跟日本打下去。

確實,清政府確曾試圖借助三國幹涉之機,對日本毀約再戰。

4月25日,遼河前線的劉坤一和署理北洋大臣王文韶上奏阻止批準條約,軍機處奉旨複電,“新定和約,讓地兩處,賠款二萬萬,日人堅執非此不能罷兵。連日廷臣來奏,皆以和約為必不可準。目前事機至迫,和戰兩事,利害攸關,即應主斷。” 要求他們“體察現在大局安危所係,及各路軍情戰事究竟是否可靠,各抒所見,據實直陳,不得以遊移兩可之辭,敷衍塞責”[ 《光緒朝中日交涉史料》]。已經可以看出,清政府不甘失敗的心理在三國幹涉還遼這個意外轉折的影響下,被提升為扭轉時局的一個又一個希望。

朝中官員又開始有人充滿樂觀地出主意:應該問問各國,要是不批準這個條約,違反不違反公法。估計各國深嫉倭人,此時肯定會說不違背。那就可以令李鴻章告知倭人要麼重談、要麼再打,諒他們也“萬不敢攖眾國之鋒,又必為之俯首帖耳矣”。[ 據部分奏折,見《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續編·中日戰爭》]

當然,這又是一廂情願的“書生之見”。商議的結果,各方麵的反應均未如清政府所願。

俄方向許景澄表示拒絕中方參加幹涉,也不同意對日動武。武力壓迫是可以的,真發動武力打擊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僅靠大清自身力量,雖然大可再戰,但朝廷沒人敢戰。劉坤一倒是還有信心再戰,但軍機處對劉硯帥卻已經沒有信心了。

事實就是,過分的依賴,導致如果沒有列強的行動,大清再戰和保台,就成為一場空。

曆史證明,依靠外人,終究是靠不住的。不但達不到目的,還讓列強扣上一頂“得寸進尺”的帽子。

所以,真正打下去的依靠,是中國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列強。打不下去的根本原因,不在俄德法三國,而在大清朝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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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些都不成,清政府隻好又想在減少“交遼給費”上挽回一些。朝廷曾多次致電駐俄德公使許景澄和駐法參讚慶常,讓他們與駐在國政府商議,希望將金額減至一千五百萬兩至二千萬兩。但是,並未得到實質性的支持,似乎在事關大清的土地上,卻根本不需要大清參加這樣的討論。因為,那已經是割讓給日本的了。

日本因為已經有了俄德法三國的保證,當然更不會理睬中國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