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亦步亦趨的跟著我。
都是一路貨色，連牲口都一個德行。這話聽起來像是罵我也像罵她自己。
學校的老師住在隔壁村，聽說跟秦叔叔家有點親戚。你交代的我都問過了。
蘇綠娥的臉色緩了過來，漸漸的有了點血色。
一會哪裏也不要去，你現在也讀書了，就學著幹些家務活。去後山揀點幹柴，回來我做其其它的東西給你吃。
我忙不迭的投之以感激的眼神。終於我不會再喝到煙熏味的玉米糝稀飯了。
吃完飯太陽才埋下了臉，淡紫色的天空一點點的暗沉下去，清涼的感覺跟鉛灰色的水墨彩一樣。
茂盛的樹木逐漸有了光影。
安之來敲我家的大門，素姐姐，素姐姐。
傍晚時分，那個幹淨的聲音總是用這樣的語調呼喚我，後來再睡不著，我就變著法的幻想安之童年時叩我家大門的模樣。
蘇綠娥出去開的門，她看著急衝衝的安之，用不帶感情的語調問，幹什麼呢。安之收住了微笑，探進來個腦袋瞟向我說，我找若素。
我擦了擦手。走到大門口，暮色四合，天空縮略成我家院子那麼大。
都洗好了。蘇綠娥疑惑的問。
嗯。
你出去做什麼？
安之傻乎乎的笑了，我瞪了他一眼。他趕緊捂住嘴巴。
去撿幹柴，你不是說了麼。
蘇綠娥看看我，又看看安之密不透風的手指。
繼而又饒有興趣的圍著安之轉了一圈。
嗯，天黑了，早點回來。
我說好，就跟著安之走了出去。
快點快點，安之拉著我一路小跑。村子裏真安靜，隻剩下我們的腳步聲和鄰居家的狗叫聲。
幹什麼啊，這麼急。
收破爛的啊，快點了。我們家積攢了好多酒瓶子。
那你拉我幹什麼？我生氣的甩開安之的手臂。剛才多蘇綠娥撒了謊，以至於我都沒有辦法拿出我家的空油瓶和醋瓶子。
你幫我數啊，好不好？素姐姐。安之安慰人的功夫練到了極致。
我說好吧，就十分樂意的尾隨安之走到他家大門口。收破爛的果然在等，一看見安之拉著我過來，嘴巴都合不上的笑了。
安之氣喘籲籲的拉著我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過了一會，安之果然拖了一大推瓶子走出來，裏麵有汽水袋，奶粉罐，罐頭瓶，等等等等帶各種商標的瓶東西。你看這些夠不夠。那個收破爛的用手掂量了幾下。這個值不了多少錢，你家還有麼？說著便向安之家的院子裏看去。
安之說，還有，不過我拿不動。你進來吧。然後安之轉身對我說，你也進來吧。我爸媽不在家。
我探頭探腦的走進去，以前還真沒留意，安之家的樓梯下有一大堆綠色的啤酒瓶子。模樣長的真像安之。
收破爛的眉開眼笑，怪不得啊，小小年紀也長了個啤酒肚。安之聽不懂他的話，他也無暇顧及那麼多，嘴裏不住的念叨著，這樣夠不夠，夠不夠，夠不夠嘛。
夠了，夠了，收破爛回答說。
他已經開始數瓶子的數量。安之看了看我的表情。、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說，我來吧。這個我在行。再小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數著田地裏熟透的紅番茄的，那時候安之老愛偷吃我們家少的可憐的果蔬，我就一個個都牢牢記在了心間。
蘇綠娥交過我怎樣數數，她那麼苛刻嚴格，我又怎能學不會。
一共109個。
我數的很快，收破爛的沒有重數。他把一大堆酒瓶子轉起來扛在自己肩上抗的相當舒服。
素姐姐，你再數數，他一共給了我多少錢。
我有些掃了一眼那些紙幣，使勁的搖了搖頭，抿著嘴唇說，這個我輸不了，我沒見過那麼多的錢。
收破爛的回頭一笑，放心，小朋友，足夠你用的了。我這可是給足你的。
真的，夠了麼？安之努力睜大了眼睛，手裏攥著那些紙幣，仔仔細細的看著，他激動的表情像是攥著一個肥膩的大豬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