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你這是狡辯。韶顏剛剛安定的頭顱突然轉向我的臉。他有些生氣的從韶君的懷裏抽出來。
要是你你能接受一個男人突然跑過來說是你親生父親，而你其實一直是隻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你覺得這合乎邏輯麼。我對韶顏的氣憤一點都不意外，而且我還可以理直氣壯。我現在根本不把他的自以為是放在眼裏。原來不再愛一個人也可以這麼的冷眼旁觀。
你是在恨我，你還在記恨我當初沒有把錢交給秦安之用。韶顏的嘴唇發紫，韶君也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對峙的我們兩個。
不，我不恨你，也不恨任何人。
那你就不應該就這樣對我們講話，對我妹妹這樣講話，她不諳世事，又沒有什麼犯得到你的。
我停下來靜默不語，抱著肩膀坐到了一邊，這個鎮定自如的少年如今也開始為了一個人學會咆哮和瘋狂。我卻變得坦然，對一切事物不再強求。韶君走過來抱住我，她的眼睛搭到我的臉上。
那一晚我獨自睡了大床，被子上還有一半腐爛的血腥味，一半是程前身上的煙草味。我把枕頭擱在身子底下，蜷在一起背對著窗外的寂寥月光昏晨晨昏的睡去。
韶顏跟韶君兩個人窩在沙發上，不時的發出摩挲的聲音，我捂住耳朵，把自己蒙進被子裏。
天大亮時候我看清楚他們的睡姿，被子橫著掉到了地上兩個人如同孿生嬰兒一樣連在一起，呼吸跟表情都極為相似。
我躡手躡腳的下了床，穿了拖鞋走上陽台抽煙。
一隻手溫柔的搭在我的肩上。
若素，你醒這麼早。韶君揉揉眼，打著哈欠，臉上的妝頹了一半。
我沒有理她，掐了煙，去衛生間找到了一瓶卸妝油，這個你拿去，快把臉洗了，女孩子帶妝睡覺對皮膚很不好。你在國外這麼多年連這個都不知道？我扔給她，她竟然沒有接到。
傻了快去洗啊。
我催促她。
她有點受寵若驚，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撿起滾落在地的瓶子，乖乖的進去洗手間。
這是我記憶裏為數不多的跟韶顏共處一室的時刻，以前是他把當做別的女孩，現在是跟另外的女孩。
我看著他幫她洗臉，給她穿衣服，喂她喝水吃口香糖。我突然理解了韶顏的用心良苦，如同給我理解了程前並選擇了他一樣。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跟程前的秘密，我一直認為他不是我的秘密。他有別的女人，有幾個，是誰。都無所謂，他對我的好是看得見的，他能給我想要的。
十八歲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是永遠，隻知道太平的日子很短暫，我必須抓住眼前的。讓我衣食無憂。
他們自己開車回去的。末了韶君一直不願意上車，她拉住我的手愛不釋手。
韶顏看著我，眼神非常複雜。他穿了牛仔褲，褲邊被路邊的塵土蕩的髒髒的。
韶君慢吞吞的上了車，她趴在車上上衝我招手，說，謝謝你的卸妝油，很好用的。若素，下次我們還可以來看你麼？
我點點頭，車裏的韶顏看著倒車鏡，把著方向盤。
這裏離市區有三十多裏路。
程前今天沒有過來接我，他隻打了個電話給我，說，小姑娘。你爸爸是黑社會的，以前那個左耳幫就是他創辦的呢。你怕不怕他把你收回牢籠裏去。
我說，你爸才是黑社會的呢。我他奶奶的什麼時候怕過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