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還在納悶中,忽的聽到皇帝在問他話,忙回道:“臣曾在遼東供職,深知遼東兵備廢弛,雖有駐兵十數萬,但多為虛額,據臣所知,實不過數萬而已,且兵甲不齊,怠於練兵,而努爾哈赤三十餘年四處征戰,其屬下多為身經百戰之兵,雖人數不多但據為精銳,且努爾哈赤謀略過人,乃是我大明勁敵。此時已羽翼豐滿,不可正麵交鋒,隻可固守城池,造軍練兵,修繕城堡,調兵遣將扼守各衝要地點,整戈待機,方可徐徐圖之!”
萬曆皇帝輕輕點點頭,微笑道:“卿所言與皇長孫亦同,你們說不認識朕真的不敢相信,不過這也許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吧!”
熊廷弼心一驚,不敢言語,呆愣在那。
萬曆皇帝看出熊廷弼心驚,又笑道:“卿可放心,朕用人不疑,你到遼東後可盡管放開手腳,朕定當鼎力支持,遼東之事全仗卿家了。”
熊廷弼伏地,激動起來,叩首道:“皇恩浩蕩,臣定當不負聖恩!”
“好!”萬曆皇帝開心起來,“如請假所言,朕等你捷報傳來!”
熊廷弼有一疑慮,問道:“據臣剛才所看奏報,乃皇長孫親筆所言,皇長孫可在遼東?”
萬曆皇帝點點頭,也不瞞熊廷弼,將皇長孫出走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並第二封奏報拿給他看。熊廷弼看完奏報,感慨起來,“臣早聞言皇長孫聰慧過人,有膽有識,雖未謀麵,但今聞已如天人一般,皇長孫在遼東想必不會有大礙,可暫穩遼東局勢。但臣不知,臣到遼東後,如何與皇長孫相處?還請陛下示下!”
萬曆皇帝一愣,沒想到這茬,這很明顯,熊廷弼在問皇上,我到了遼東後是聽皇長孫的呢還是圈圈負責遼東事務?您的給那個主意啊!
萬曆皇帝低頭沉思了一會,喃喃道:“他畢竟是皇長孫!”
不用說了,這句話再明白不過了。熊廷弼叩首拜道,“臣明白!臣即刻起身!”熊廷弼起身走出了大殿,身後留下萬曆皇帝期待的目光。
“你們都下去吧!”萬曆皇帝閉上雙眼,躺在床上,不在言語。太子、方從哲和黃嘉善如同大赦一般,早盼著這一刻的來臨,都高興的謝恩退出。由於一天沒進一滴水一粒米,早已饑渴,累的渾身沒點力氣,三人互相攙扶著,亦步亦趨的慢慢挪出殿外,這真是最難熬的一天。
此時天已黑,熊廷弼孤獨的走在街道上,回想起剛才在宮中的事,最讓他在乎的還是皇長孫。這皇長孫怎會知道他?兩人素未謀麵,何以推薦我?還有到了遼東,會不會被他掣肘?皇帝已明確讓我受製於皇長孫!當年,就是因為朝廷官員誣陷才被罷官奪職,要不然,遼東有我在,努爾哈赤能發展這麼厲害。不過,看著形勢,皇長孫也絕非池中之物,一個少年有如此見識,已實屬難得,應該不會對我掣肘。
熊廷弼思來想去,總不得眉目。管他的,到了遼東再說!熊廷弼不敢耽誤,連夜收拾好東西,天蒙蒙亮,便出發了。
按照清河百戶所指的方向,袁天齊徑直追趕李如柏。
劉綎出兵路線山高險峻,路途陡峭,本進軍緩慢,如今回撤也是不那麼順暢。夜晚,探馬驚慌回來,進入大帳報:“馬總兵一部全軍覆沒!”
劉綎驚駭猛的站了起來,不敢相信,指著探馬愕然的問:“馬林真的敗了?”
“是,”探馬也心有餘悸,驚恐狀,言道:“小人看的清清楚楚,在尚間崖和斐芬山遭伏,全軍覆沒!”
劉綎驚恐起來,不安的來回踱步,“馬林呢?”
探馬回道:“不知!下落不明!”
“努爾哈赤比人多長了兩條腿不成!杜鬆覆滅才一天,這第三天馬林也完了!”劉綎異常焦躁緊張,憤恨起來,忽然,被自己剛才的一句話回起味來,努爾哈赤的速度這麼快,那追上我豈不一天的功夫嗎?劉綎想到這裏,大駭不已,忙下令,連夜收拾行帳,迅速回撤!
士兵們抱怨起來,急行一天,累的不行,好好睡一晚上明天在行軍唄!可總兵下命令了,不走不行啊,都懶洋洋無精打采的,慢騰騰的收拾。這可急壞了劉綎,四路大軍已覆滅兩路,兵敗的消息又不敢向士兵們透露,怕引起恐慌,可這群不爭氣的士兵,真是死到臨頭都渾然不覺。
路本就不好走,如今士兵們又都困倦,行起路來更慢了。
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往往,誰掌握了時間,誰就掌握了主動權!劉綎部的行軍速度已然將他們拖入了死亡的深淵。誰都會給你機會,但努爾哈赤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