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百無聊賴神情漠然地走在喧鬧的街頭,晚秋的風撩撥著她深灰色的風衣,一頭披肩長發在午後的秋風中肆意飛揚著。
街邊偶有三三兩兩的小時工在發放雜誌。她停下腳步信手打開,眼前赫然出現一個醒目的標題,性病:尖銳濕疣的早期症狀,在初起時為散在性的小而細嫩,頂部呈尖形的淡赤色疣狀丘疹。以後日趨增大增多,長成乳頭樣菜花樣,呈白色,淡赤色或汙灰色,相貌濕潤,伴有瘙癢和施壓感……
田園的心頃刻跳到了嗓子眼,她的五髒六腑開始劇烈地翻騰著,剛剛喝下去的水似乎要嘔吐出來。就在前幾天,她洗澡時,發現自己的下體居然長出了兩個多餘的贅生物,如菜花狀的小紅疙瘩,有輕微的瘙癢。並且這幾天突起物越來越大,越來越癢。
瞬間,一種蝕骨剜心的恐懼如烈火般燒灼著她的全身,她的四肢開始劇烈地疼痛抽搐……莫非自己得了性病?症狀怎麼能這樣吻合!不,不會!自己潔身自愛,恪守婦道。林軍雖說不常回家,但也絕對是個有檔次有品位的人,絕不會道德淪喪追腥逐臭。不會!絕不會!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呐喊著。
她的手顫抖著去摸手機,卻感覺兩手發麻,不聽使喚,手機咣當掉在地上,其後蓋隨即摔了下來。她絕望地蹲在地上,在嘈雜的人群中,悄無聲息地無淚地哭泣著……
許久,許久,她才胡亂地扣上手機蓋,托著長長的低低的顫抖聲打給豔豔:“豔……豔豔……我……我尿道旁邊長了兩個……兩個贅生物,呈……呈菜花狀……還……還癢……跟書上講的尖銳濕疣的……症狀,完全一……一樣。”
“園園,別神經了,哪那麼倒黴就得那種病,說不準是你最近上火了,有炎症了,吃點消炎藥就好了。”豔豔溫和地安慰著,心裏卻七上八下的。
“豔豔,很可能是……是性病,症狀跟雜誌上介紹的一模一樣,這下我……我完了……豔,你一定要陪我去醫院,我……我不敢走進那個門診的門……”田園語無倫次斷續地哽咽著。
豔豔的皮膚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覺得有一股寒氣從後背凜冽地冒出來,甚至全身的汗毛都在瞬間根根聳立。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林軍,如果這事是真的,我不會放過你!不會!
豔豔軟磨硬泡好說歹說總算是跟部門經理請下兩天假。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街上,豔豔用力地握著田園的手,田園神情恍惚地跟在豔豔身旁,眼裏盡是驚恐無助。她不停地自責著:一定是那次我洗澡時坐了別人的凳子才傳染的,跟林軍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園園,你先別自責好不好,興許不是那個病,隻是普通炎症,打幾個吊瓶就好了。再說了,即便是,也一定是你們家林軍在外拈花惹草。”
“不,不可能!我了解我們家林軍,他絕對是有品位有檔次的人,不可能!”
“園園,一念之差上天堂,一念之差下地獄。你別看他們表麵上玉樹臨風冠冕堂皇的,背地裏竟幹那些見不得人的狗事。”
“他們是他們,林軍是林軍,絕不可能!”田園的語氣格外肯定。
“園園,別說可不可能了,咱們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再說,走,去中日醫院,那兒的檢查設備精準……”
“不去!”田園突然向後返身,使勁抽出被豔豔握著的手,“不去大醫院,我害怕,我害怕……萬一是那種病,我無臉見人……我不去!”
看著身旁驚惶失措的田園,豔豔突然有一種想放聲大哭的感覺。
那個私人性病救治中心,設在火車站附近的一拐角處。從外麵看,倒也巍然聳立裝潢講究氣派軒然,給人一種安全感。豔豔拉著田園的手,走進那個救治中心的大廳,大廳內寬敞明亮空氣清新,有怒放的鮮花擺放在大廳四周,充滿了春天的勃勃生機。
一個右臉長有大錢般大小黑色胎記的中年女大夫表情溫暖地把她們帶到性病診室。田園躺在冰冷的檢查床上,渾身瑟瑟抖著,如同一個等待宣判刑期的囚犯。豔豔依然用力握著田園的手,她感覺到此時此刻田園的手冰冷,甚至冒出了冷汗。
那個中年女大夫扶了扶眼鏡,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你得了性病,並且很嚴重,是尖銳濕疣晚期,疣體很大呈蔓延趨勢,如果不及時有效地治療,弄不好會變成梅毒。梅毒,你們知道嗎?就是病毒由淋巴係統進入血液循環,並且大量繁殖播散,侵犯皮膚,粘膜,骨,內髒,心血管及神經係統,那你就……”
“完了……完了……這下我死定了,我會失去一切,會一無所有……嗚嗚……”田園流著淚劇烈地抽搐著,全世界的溫暖似乎在女大夫說出那句話的刹那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