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2)

這是暑假的第一個傍晚,林楠一個人踟躕獨行在街上。這正是鮮花盛開的季節,每一朵花都在枝頭盡情綻放,林楠駐足在花團錦簇的花園旁,默默凝神,她不知道哪一朵花是自己,自己這一生究竟是為誰而開?一種難以抑製的酸楚排山倒海般襲來,滿池的花香也仿佛跌落一地……

遠處的天空飄來一朵朵黑色的雲,涼風陣陣撩起林楠墨綠色的長裙,轟隆隆的雷聲在遠處沉悶地響起,一陣暴雨瀑布般從天傾斜下來,恐懼,孤獨,淒苦,刹那間掩埋了她的全身,沒有公交車,也打不到出租車,她不知道向哪個方向才能逃出這場暴雨,林楠迷路了。她頹廢地站在雨中仰起臉,對著天空聲嘶力竭地呼喊:“誠然,你在哪兒?我迷路了,你快來,帶我回家吧!”

聲音在雨霧中,久久不肯離散……

傾盆的暴雨如冰冷的圍牆,讓她的心智迷亂找不到出口,她絕望地喊著:“誠然,你帶我回家吧……誠然,我不想再想你,可我天天在想你。誠然,把我的心還給我……”哭聲漸漸微弱,恍惚中她撥通了林軍的電話號碼,“我在XX大街上,四十五中學校附近,我迷路了……”

她手裏的電話被重重地摔在風雨裏……

誠然接到電話,開著車瘋狂地鑽進雨霧裏,他的心在翻攪著,剛才林楠微弱的哭聲讓他心碎不已。風擋前雨刷在不停地擺動著,雨水順著車身流淌著,他終於發現在前方轉彎的路口馬路邊上,躺倒一個人,第六感覺告訴他,那是他的林楠。誠然猛踹一腳油門,跳下車。眼前的情形足以讓他痛斷肝腸,林楠躺倒在馬路邊上,墨綠色的長裙緊貼著如玉的肌膚,她的身體完完全全浸泡在雨水中,雙目緊閉麵色青紫。“小楠!小楠!小楠!”誠然彎下腰抱起林楠發瘋般呼喊著,淚水混合著雨水順著誠然的臉淌下來……他把臉緊緊貼在林楠的臉上,心中的痛難以言表。這就是愛著自己的女人,自己深愛的女人……他把林楠輕輕地放在後座位上,啟動車子向附近的醫院疾馳。

誠然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呢喃:“誠然,帶我回家吧……我要嫁給你……”

誠然扭轉臉,林楠的眼依然緊閉,嘴唇卻在顫動著。小楠,我知道你相思的苦,我也深受其害;小楠,是我辜負了你;是我讓你夜夜失眠日日寡歡;是我讓你原本清淨的心飽受煎熬。小楠,誠然欠你的情債太多了,誠然會用下半生通通奉還。車子急速向前行駛著……

林楠夢一般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寬大的床上,自己身上穿一件男式碩大的平絨睡衣,柔軟舒服。

“醒了?”一雙溫和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手還不停地替自己掖被角,她的心蹦地一聲被炸成一個洞,那洞迅速地擴大著,疼痛著,無法再收斂……

“幻由心生,非為實相,業障蒙眼,一切皆空。”林楠默念著哭出了聲。

“小楠,這是真的,不是夢幻。小楠,我真真切切地坐在你身邊,不信,你摸我的臉。”

林楠顫抖著伸出雙手,盡情地撫摸那張自己貪愛過久的眉眼,她的淚水奔湧著,“不要醒過來,不要!”林楠呢喃著,雙手摟緊誠然的脖頸。刹那間,光陰停轉,身邊的一切都化為烏有,所有的思念愛戀都化作這縱情的擁抱,淋漓盡致的吻……如果這擁抱能夠天長地久,林楠情願兩個軀體在一起腐爛,誠然的軀體滾燙滾燙著,燃燒了林楠那滿心的冰寒。

“不要醒,不要醒!”

“小楠,這是真的,我們就在一起了,不能再分開。”

林楠睜大雙眼,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臉,“我,我怎麼能在你這裏?我,我記得我是打給我哥的,沒打給你,怎麼就?”

“小楠,你嚇死我了,沒有了你,誠然不知道該怎樣苟活下去。你放心,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林楠側轉臉,任淚水蔓延,床頭櫃上,誠然夫妻的合影照立在那裏,小照片上的女人年輕漂亮充滿活力,眉宇間有一種不服輸的勁。林楠的身體猛地似被皮鞭重重地抽打一下,她推開誠然騰地坐起,她感覺那女人的眼神如一根鋒利的矛,帶著怨恨深深地反複刺向自己。人生也許是百轉千折的棋局,而他們是放錯了位置的棋,落子不回頭。

“誠然,送我回家吧!”

“怎麼了?小楠。”

“送我回家吧!”她的眼神裏有說不清的荒涼與絕望。

誠然再次用力環抱住林楠,“小楠,我舍不得你走。”

“舍不得也得舍,難以割舍也得舍,最起碼眼下我要割舍。誠然,聽話,送我回家吧,我要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