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相隨(3 / 3)

馬車中的三姐妹麵麵相覷,卻已經隱隱知道,憶公主可能是被宋王留下了。

永泰殿中,宋王挑燈夜讀,蕭憶打扮成宮女的模樣,坐在一邊大膽地端詳著她眼前這個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的男人。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毒發身亡,但隻要這一刻還能相守,她就不畏懼,因為她會與他,生死相隨。

劉瑛放下書簡,含笑道:“憶兒,你再這樣看下去,勤政如我,也要變昏庸了。”

蕭憶噗嗤笑了。跟他在一起,她時刻都是開心的,好像把一輩子的笑容都攢到了這幾日裏。

劉瑛指著案前的琴,說:“憶兒五歲善琴,不知今日在下可否洗耳恭聽?”

蕭憶身段盈盈地走到琴邊坐下,說:“宋君既然昏庸,繁京柳腰願夜夜為你撫琴笙歌。”

劉瑛揚聲道:“拿酒來!”

在蕭憶流暢的琴聲中,宮人送進了七壇酒,還有數隻形狀顏色各異的酒器。蕭憶一邊撫琴,一邊聽劉瑛介紹這些酒:“當年那個將死之人隨幾位大俠一起暢遊列國,學會了三樣東西,一是鑄劍,二是武功,三是品酒。這七壇酒,分別是陳國的百果釀,楚國的臨江仙,趙國的高粱醉,宋國的清荷露,蜀國的蜈蛇汾,衛國的烈雨霑和齊國的白玉泉。陳國的百果釀,顏色紫中透紅,宜用琉璃盞。楚國的臨江仙,朦朧香甜,配合著竹子的清香最是美味,所以用竹杯。趙國的高粱醉,要用大瓷碗。宋國的清荷露,是閨中女子飲的酒,隻一抹酒香,其餘都是荷花香,宜用荷花狀的小銀碗。蜀國的蜈蛇汾,最是味重,要用古蜀國的青銅杯。衛國的烈雨霑,是俠客們一邊擦劍一邊飲的酒,味道沒什麼特別,主要喝的是那一碗淒涼寂寞,所以用樸素的木碗。齊國的白玉泉,一定要用齊白玉盞。”

劉瑛一邊說,一邊倒酒,蕭憶看得有趣,將琴拋在一邊,湊過去聞各國的好酒,又拿起精致的酒具細細端詳。她笑說:“沒想到你還真是昏庸,整日不思朝政,都在研究釀酒鑄劍!”說著,正要去抿一口楚國的臨江仙。

劉瑛製止道:“不可不可,要從最清淡的開始,否則喝到後麵就沒味道了。”隨即遞上宋國的清荷露。

酒過七旬,蕭憶醉眼惺忪,跌坐在劉瑛懷裏,手裏摩挲著他垂在身前的一縷青絲。蕭憶迷迷糊糊地說:“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也沒想到自己竟這樣心軟。”

劉瑛輕撫著她的頭,說:“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遇到你以後,心才軟到會痛。”

蕭憶靠在他的胸口,暈眩地呢喃著:“如果我沒在發釵上塗相思蠱,你就不會死。可是如果你不死,我就不能愛上你。我必須得為他們報仇以後,才能讓自己隨心所欲。但是你死了,我會傷心一輩子。與其傷心一輩子,不如跟你一起死去。”

劉瑛低眉凝視著她,聽懂了她千回百轉的心思,輕聲說:“是我不好,竟然讓你刺傷了我。早知如此,我該勤於習武的。”

蕭憶淚如雨下,嗚咽著:“你怎麼總是怪自己?你能怪我一次嗎?我刺傷你,倒成了你的不對?”

劉瑛為她拭淚,說:“難道不怪我嗎?我若死在封地,就不會在繁京遇到你,也不會暗示陳王將你獻到宋國,你此時還是繁京身價最高的女子,不是我這淒冷宮殿裏沒有名分的一個宮女。”

蕭憶撫著劉瑛的發絲,說:“繁京的那些王孫公子加起來,都不如你的一根頭發。”

劉瑛忽地握住蕭憶的手,說:“憶兒,我不能告訴母親你就是行刺我的齊國憶公主,否則她不會將你留在宮中。你陪我在宮中的日子,我不願委屈你做我身邊的奉茶宮女。我想封你為王後,但是要等時機成熟,等我給你捏造一個好用的身份,等你懷上我們的孩子,等我在朝中實權在握。等宋國一切穩妥,我就退位,帶你去周遊列國。我們的孩子也要在山水之間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不做勞什子的王孫公子。”

蕭憶甜甜地笑著,明知他命不久矣,但懷有這樣那樣的希望,總是好的。

劉瑛重重地吻著懷裏的蕭憶。她起初還害羞躲閃,但後來知道扭不過他也打不過他,又實在醉得頭重腳輕,隻得任由他肆意到掠奪、溫柔到纏綿、迷醉到狂熱……

劉瑛看著在他臂彎中沉睡的蕭憶,輕聲說:“憶兒,我不會死。相思蠱毒,一生隻能中一次,我的那次,已經被藥王山掌門解了,我早就是百毒不侵的人。我會一直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