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的指尖在那一顆刻著細密曲譜的珍珠上摩挲。
他記得,十歲那年,他借了淩飛的銀子,在玉都的南城集市上給妹妹恕兒買了一顆這樣的珍珠。那一日,妹妹消失了,從此再無音訊,也無任何蹤跡可尋。
十歲的他,急得兩天沒有吃東西,帶著淩飛和一些宋宮侍衛親自在玉都之中尋找。玉都的每一家店鋪、客棧、酒樓、妓館,他都沒有放過。甚至每一戶尋常百姓家,他都讓玉都城防的官兵挨家挨戶地敲門詢問。他還特地叮囑,不要說是公主失蹤,隻問是否有人見過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脖子上戴著一條紅棉繩,紅棉繩上穿著一顆刻有曲譜的珍珠。
第三天,他病倒了。
劉璟躺在母後的惠仁宮裏養病,母後勸慰他:“璟兒,你妹妹若是福薄,兩日過去,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你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壞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她。你妹妹若是命大,就算你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她,她也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好好養病,或許她隻是偷偷溜出去玩,過幾天自己就回來了呢?”
劉璟從小身體很好,從未生過這樣一場大病,他頭痛心痛,渾身都痛,難受得流下了他記憶中的第一串眼淚:“母後,我就應該一直拉著她的手!南城集市那麼多人,我為什麼要扔下恕兒一個,獨自跑走?全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帶她出宮?為什麼出了宮,不好好在淩府待著,非要帶她去南城集市亂逛?為什麼?為什麼!”
喬婧看兒子痛苦自責,自己也難受起來。她話裏有話地說:“璟兒,這不是你的錯。或許,是有人要謀害她呢?你就算不帶她出宮,若是有人蓄意謀害,宮裏宮外,她也終究逃不過一劫。或許在宮外,山長水闊,她還會有一線生機。”
母後的話,像一盆冷水潑下。劉璟打了一個寒顫,從高燒的迷糊中清醒了幾分。
聰明如他,其實一直隱隱覺得,妹妹的叵測身世、妹妹的頑皮性格,全都有可能給她招來禍患。宋宮之中,不乏一些老宮人知道妹妹是齊國的亡國公主所生。而那些老宮人之中的許多人,就是當年齊國後宮的仆役婢女。他們是齊國人,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齊國王室的血脈被滅了齊國的宋國人所玷汙?或許,他們其中會有人想要除掉妹妹,以保存齊國最後的一絲顏麵。又或許,是妹妹的調皮搗蛋,惹怒了母後和奶奶?難道是她們派人抓了妹妹,想要警告教訓她一番?
後悔莫及的劉璟,決定在尋找恕兒這件事上,不再信任宋宮裏的任何人。他宣淩飛進殿,屏退眾人,喃喃對淩飛說:“還有一條線索,我們沒有找過……”
於是自那一年起,九州五國的曲譜珍珠,都被宋王輾轉搜羅到白玉宮中,而每一顆珍珠的來龍去脈,也被宋王的親信反反複複仔細調查。這種周朝民間樂師所製的曲譜珍珠,原本因為很少有人能看懂,所以價格低廉卻也無人問津,到如今,一珠難求,價格翻了又翻,宋王卻依舊暗中派人以重金購買、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