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陸氏對林瓏忠心耿耿,且看她手腳麻利,頗有經驗,的確是個厲害的穩婆,便將一切交由她處理。我哪裏懂接生?隻不過惡補了幾本醫書,根本無從下手,於是被亭芳推開,隻能在一旁打下手。我也知道,林瓏與你,是盟友關係,她想讓她的女兒在白玉宮裏平安長大,也想讓她自己在白玉宮裏平安度日,所以她隻能借助你,撒一個彌大謊,她的女兒也是你的孩子。所以林瓏與陸氏,是不會害你的。她們還指著你,生出一對雙胞胎。
可是不知為何,生產之後,你竟血流不止。陸氏正忙著為你止血,錦繡園的阿蝶抱來了林瓏的女兒。你是生了一對雙胞胎,可是你卻看不到他們長大成饒模樣。
彌留間,你對我:“諸葛,我不能跟你逍遙山水,也不能跟劉瑛雙宿雙飛了。劉瑛出征前,還未給孩子取名。我想給他取名為‘瑢’,望他將來,不論順境逆境,皆能從容麵對。求你,帶他離開宋國,撫養他長大。有朝一日,他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希望你告訴他,他的母親從未後悔過。我的梳妝盒裏有一枚夜光齊白玉環,那是在繁京的時候,一個公子給我的贖身之物,是世間罕見的寶物。那公子沒有與我過幾句話,但我記得他的音容樣貌,一直記得。這玉,給瑢兒,是我今生能送他的唯一禮物了。諸葛,對不起……對不起……”
你的手剛剛滑落在榻上,阿杏便匆忙跑了進來,有快馬急報,劉瑛在趙國平梁戰死沙場,太後一口氣沒上來,也在景和宮裏暈倒了。後宮人心不穩,十分慌『亂』。
我問阿杏,楚國九公主,想不想趁『亂』離開這裏,我可以帶錦繡園的人,一同離開。
阿杏搖頭道,她們公主是楚國的細作,不能隨我走,叫我趁『亂』趕緊離開。阿杏、阿蝶和陸氏抱著九公主的女兒回了錦繡園。你們好的雙胞胎,也隻好算作一個女兒。
我本想帶著你的屍身一同離開白玉宮,但亭芳死活攔著,你是劉瑛心愛的女人,劉瑛死了,屍首一定會被帶回宋國安葬,劉瑛一定希望你和他同寢同塚。我見亭芳對劉瑛如此忠心,且時間不等人,我不是一個人走,我還要帶走我們隨時哭鬧的瑢,所以我隻得匆匆與你告別。
你生時,我沒能娶你。你死後,我也沒能安葬你。
造化弄人,你我之間,隻有遺恨。
可是我始終相信,你不會怨怪我,因為瑢才是你的牽掛,才是你我的牽掛。我能讓你安心瞑目的做法,就是把你的瑢,按你所望,撫養長大。
蕭憶,今日你我的瑢成親了。我將你珍藏的夜光齊白玉環,當著四國賓客的麵,隆重地交給了他,我將你想告訴他的話,夾在我對他的祝福裏,告訴了他。
我對他,不論順境逆境,皆要從容麵對。這也是為什麼我給他取的化名,是“諸葛從容”。
我還將我曾經『插』到你包子頭發髻裏的金剛玉釵,送給了他的新婚妻子。我看得出來,瑢是真心喜歡他的新婚妻子。那個姑娘,也是一個才貌雙全、心胸寬廣的好姑娘。你若還在,一定也會中意那個姑娘,一定也會如我一樣,祝福他們恩愛到老。你我的婚書,就讓給瑢和恕兒吧!
蕭憶,那時你的手滑落在我麵前,我悲痛欲絕地對你,我要讓九州列國,給你陪葬。你大概沒來得及聽到,但我仍會去做。
雖然遲了二十年,但是我會給你一場全下最好的葬禮。
我會讓九州列國,給你陪葬!
我會讓宋陳楚蜀齊衛趙,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