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抬頭看了看眼神堅定的恕兒,又看向一言不發、麵『色』冷凝的諸葛從容,輕歎一聲,道:“罷了,顏卿,衛國戶部尚書一職,你既不願做,孤也可以另擇賢才。”
恕兒聽到此言,方磕頭起身,卻又聽衛王道:“江湖上有句話叫做,簇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顏卿,你倒是可以稱得上一句‘爺不留簇,君王奈我何’。”罷,輕笑了幾聲,對丞相張昭道:“丞相可重新議一議戶部尚書的人選。”
恕兒退入群臣之中,驚奇地看著義父。
諸葛遁跡——九州高手榜榜首,一朝登基,複立衛國。如此高高在上、文韜武略的一個人,對晚輩,竟然仍能和藹可親。義父,誠然可敬。
恕兒心中一片溫暖。縱使她與諸葛從容此生無緣,也不枉結識了對她信任無間的諸葛父子。一聲“義父”,她叫得心甘情願。許多年後,當她回憶起諸葛遁跡、衛王薑稷,她仍然覺得,世間曾有那樣一個情深義重、頂立地的帝王俠客,便不枉一場列國浮沉。
朝會之後,恕兒知道諸葛從容必然想盡早讓義父解開他的身世之謎,於是獨自離開,打算去東陽街頭買些食材,給諸葛父子親手做一頓飯菜。
諸葛從容看向正要走入仁眀殿後殿的義父,衛王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便在眾臣離去之後,獨留諸葛從容一人於仁眀殿上。
衛王見諸葛從容不話,以為他仍是對關於恕兒的流言耿耿於懷,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容,人世艱辛,義父隻能教你高深的武功,但是給不了你一片開闊心胸。愛一個人,就信一個人,內心的疑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何況,人生苦短,若不及時珍惜,待到回首,隻會是滿目瘡痍。”
諸葛從容的眼中凝結著衛王從未見過的悲涼和猶豫。他:“義父,容信你,所以容想請你解我心中疑慮。”
衛王溫和道:“從到大,你有任何稀奇古怪的問題,義父不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我雖登基為衛王,但你我仍是父子,我不會對你一個‘孤’字。容,其實就算齊國不複,我也會傳衛王之位於你。義父此生不會娶別的女子,也不會再有別的孩子,所以你不必有任何擔憂。”
諸葛從容聽得感動,心中掙紮萬分,卻還是不禁哽咽問道:“義父,我的親生父母,是不是宋懷王劉瑛和齊國公主蕭憶?”
衛王驀然一愣,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諸葛從容不禁向後退了半步,眼中噙淚。“義父,我的本名,是不是叫做劉瑢?”
衛王歎道:“是。”
諸葛從容迅速拭去了眼角的淚痕,道:“義父,楚幽王三十九年,是你將我從宋國白玉宮抱了出去。這麼多年來,我的身世,你為何要瞞我?你愛一個人就要信一個人,可是義父,如今我究竟該信誰?恕兒知道你對我的隱瞞,卻要在衛國始複,齊國尚無的時候告訴我,我的義父,我敬之重之的義父,和我的親生父親,有血海深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宋國派來離間你我父子的細作,也不知道,義父將我帶出白玉宮,究竟是不是另有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