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衛國靈犀宮裏一片寂靜。
恕兒隻聽得到劉瑢醉酒之後的均勻鼾聲。昏暗的燭火下,她輕手輕腳地將屋中的飯菜收拾幹淨,又挑著燈,將兩個空聊酒壇放回了廚房的角落。
收拾好行囊之後,她靜靜坐在書案前,望著劉瑢的睡顏怔怔發了一會兒呆——
諸葛從容,千言萬語,我卻一句解釋都不能對你提起。
與其讓你知道你的母親是我的父母親人合謀所害,不如讓你怨怪我心已變,誓言已改。請你原諒我,二十年前,宋宮裏的真相,我真的不出來。
劉瑢,就如義父之意,你是屬於下萬民的帝王之材。嫉妒終會消逝,生死之仇,卻永不能忘懷。你的心中,不應有我,更不應有仇恨。
她提筆寫道:
留此金剛齊白玉,
生不同心忍別離。
懿斕終折雙飛翼,
靈犀宮裏祭靈犀。
本應逐浪東海上,
璿璣孤島忘玄機。
奈何烏衣十八式,
劍劍化作子規啼。
百口莫辯離間計,
萬死難擋連環局。
懷王劍斬孽緣斷,
祝君贏得下棋。
可是她讀了兩遍,於心不忍,遂又補充了兩行字:
一別兩寬勿相念,三餐飯食不可減。
今生履赴帝王責,來世再覓江湖緣。
落款三個字,已是以淚洗麵:
東方恕
她用衛王在紫川懿斕宮送給她的鐫梅玉釵壓住薄薄的紙張,字是墨『色』,夜是墨『色』,玉釵亦是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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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陽城中,街道空『蕩』,燈火盡暗。
敬神節的熱鬧,集市上的喧囂,全都在恕兒單騎夜行的馬蹄下,化作了過眼雲煙。
可是馬匹跑得再快,也拋不掉曆曆在目的往事,夜『色』再昏暗,也遮不住她腦海裏的一幕幕絢爛——
從蜀國西嶺,到東海金灘,再到周王古墓裏的一道道機關……劉瑢,沒有你教我的烏衣劍、秋水劍、玄煙劍……我可能壓根活不到今日,活不到與你生生別離的今日。
不要問我為何離你而去。
我明知你的弑母之仇該去與何人報,可是我卻避而不。我不配做你的妻,也不配做義父的兒媳。
涯何處無芳草。我已滿身傷疤,足底更烙影宋囚”之印。你是帝王之材,以後總會遇到其他的女子,比我更好、更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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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策馬獨行,聽到清晨的雞鳴,恕兒已來到了趙衛邊境的白楊城。
以往自宋國入趙,難上加難。因為趙國位於陳宋兩國之間,而陳宋兩國又有世仇,所以趙國守衛嚴格,生怕宋人經趙國入陳。可是此時,宋國靖安郡已盡歸衛國,趙國與複立的衛國雖尚無交涉,但也不願如對宋人一般避之不及。更何況,恕兒亮明了身份,對趙國守衛道:“我是趙王欽定的平梁商會頭籌,顏樹。此經趙國,隻想入陳境,還望通融。”
趙國守衛詢問了守城將領,守城將領聽是那未領賞的平梁商會頭籌前來,於是親自將恕兒迎入城鄭他雖聽此女就是齊國的顏將軍,是複國盟主的夫人,但還是以平梁商會的“顏老板”相稱,恭敬道:“顏老板光臨蔽國,想必我們大王也是十分歡迎的,屬下又哪敢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