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覺得,楚國豐南的裕王府,雖精心修葺,卻比虞陵晟王府俗氣太多,雕琢之氣過盛,不似安居之所,倒像個戲園子。
裕王府的管家張全領她到了一處偏殿,過不多時,裕王林瑜已攜著王妃邢淳走了進來。林瑜是林瓔的堂兄,才不過三十歲的年紀。海棠心想,他也算長得英俊,怪不得老裕王在世時,他有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的本事。不過,他前兩年剛剛從病逝的老裕王手中接管了整個裕王府,又遵從了老裕王的意願,娶了裕王軍中邢大將軍家的獨女,看來是浪子回頭、改邪歸正、安居樂業了。
海棠草草對林瑜和邢淳行了個禮,瞥見那邢淳正美人怒目地看向自己,心底不禁偷笑,又略微生了幾分罪惡之感,覺得無事生非地前來離間一對夫妻、蒙騙一個好不容易浪子回頭的男人,真是罪過。
可是齊國國主蕭尋在青石台對她過,成大事者,不拘節。她,既是來為林瓔報當年桔子林裏的仇,也是為成一統楚國的大業。
裕王林瑜一臉疑『惑』,當即問道:“姑娘,本王不認得你,你究竟是何人?”
不等海棠回答,邢淳“哼”了一聲,奚落道:“咱們玉麵王爺處處留情,怎麼會記得區區一個花街柳巷的歌姬?”
海棠一臉炭灰,隻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嬌媚含情。她並不理會那二饒一問一答,自顧自地開口唱起簾年宋韻教她的一首陳國調:
蘭泉嚐美酒,繁京賞佳人
貌城笙歌,夜夜不休
陳國邀君留
春踏讚花節,夏『蕩』拂水袖
秋冬不出,晉陽關外
舉杯澆千愁
海棠的聲音婉轉動聽,此時用楚音清唱陳國的曲,有種遠在邊,近在咫尺之味,別有一番新奇。
素來憐香惜玉的裕王,不禁為這歌聲所動,於是仔細去看那姑娘的眉眼,想象著,若是抹淨炭灰,她定然麵容姣好,肌膚白皙。又見她寬鬆的衣襟裏,脖頸處隱隱透出一道傷疤,裕王更是憐惜萬分。
一曲唱罷,海棠忽然笑靨明媚地看向裕王,軟語問道:“王爺,今時此刻,你卻可還認得我?”
林瑜不置可否,卻實在忍不住好奇,咳嗽了兩聲,道:“姑娘還是先去洗淨臉,再來與本王一敘。”
邢淳大怒,向前踏上幾步,便要去拽海棠,想要甩她一巴掌。
海棠卻身法極快地閃到了林瑜身後,拉住林瑜的手肘,嬌柔央求:“王爺,你不記得我,也就罷了,可你的王妃是武將之女,身懷絕技,我還想多為王爺唱幾首曲,不想被她打出王府去。”
邢淳立刻回到林瑜身旁,又要去打海棠,『逼』得海棠滿屋子地『亂』竄躲閃。邢淳明明幾次都已經碰到了海棠,海棠卻如泥鰍一般從她手中滑走。
管家張全瞥了一眼火冒三丈、舉止不再端莊的王妃,對林瑜道:“王爺,那姑娘自稱懷了王爺的孩子,王妃若不手下留情……”
林瑜驚訝道:“什麼?自父王病逝,本王再沒有去外麵胡作非為,除了王妃,怎麼可能有別人懷上本王的孩子?”
張全低聲提醒道:“既然王爺這樣,看來,此女來者不善,還是早早做個了斷。不然,實在有損王爺的清譽。”可是“清譽”一詞脫口之後,張全自己都忽然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