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走在平整的齊白玉石上,因身形與三十年前無甚變化,此時一步一步地丈量著寧國殿外的玉石接縫,不禁想起兒時在此跑跑跳跳的情景。所謂亭台如故,人去樓空,不過就是那些不願再敘述的陳年舊事。
原本打算帶著瑢在這月色尚好的夜晚,提一盞燈,去看一看久違的宮舍,此刻,蕭尋卻停在了寧國殿外的開闊地,轉身又往大殿走了回去。
劉瑢問道:“幫陳國打戎族人,為何要舅父親自去?領兵打仗,我去就好。”
蕭尋輕笑,隨即拍著劉瑢的肩膀道:“傻孩子,我去陳國沒有危險。陳國幾萬戍邊大軍都是吃白飯的嗎?怎麼可能讓齊國國主領兵上陣?現在最危險的地方,是這裏。宋國雖然遷都了,但是宋軍隨時可能回來攻打齊國和衛國。此時齊國才最需要武藝高強的領兵大將。你必須留在玉都,保住齊國。”
劉瑢本想向舅父辭行去楚國找恕兒,但聽到舅父言盡家國下事,他的兒女私情,便再也不出口,當下隻得含糊其辭:“舅父,等你從陳國回來,我便不必留在玉都了吧?”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蕭尋回答得十分爽快:“瑢,我答應你,我從陳國回來後便舉行登基大典,到時,你對我行過朝拜之禮,就可以立刻去楚國找你那如花似玉的夫人。你也要答應我,我若有去無回,你就要立刻登齊王之位。”
劉瑢並不驚訝於舅父看出了他的心事,畢竟恕兒的確如花似玉,四國盟軍為證,三國國君有目共睹。他笑道:“舅父,咱們擊掌為誓。”
蕭尋伸出右手,與劉瑢雙掌相擊,幹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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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齊國國主蕭尋同時踏入陳國繁京的,是一個布衣少年。少年快馬加鞭,由楚國入宋,再由宋國進入衛國,在東陽停留了半日,便又啟程進入趙國。
雖然此時趙國再不與宋國接壤,等於不必夾在陳宋世仇之間,但凡是自東邊入趙,想去陳國的旅人,在平梁城外還是要接受例行盤問。少年拿出蓋有衛王寶印的通關文書,對平梁的守城將士道:“在下是衛王的親信,此去陳國,是去給齊國國主報信,還望大人盡快放校”
兩年來,不論宋國境內戰事如何,趙王倒是閑情逸致地每年舉辦平梁商會,又大修平梁寧和宮,各國商賈入趙會晤,各地消息自然往來不絕。平梁的守城將士已經聽齊國國主親率兩萬陳國將士歸陳,欲援陳驅戎,當下也不為難這少年,隻將其姓名歸檔在案:“衛國信使,莫妄談。”
莫妄談飛馬入陳,來到繁京城外,隻見齊國蕭國主的馬車剛剛入城,卻也不去追趕,而是下了馬,大步走進城,詢問了碧涼妝品鋪的位置,便牽著馬匆匆而去。
晉陽關雖然失守,但陳國有九大郡、十大城,戎人再勇猛,若要從晉陽城打到繁京城,也並非易事。今日碧涼妝品鋪的生意,依舊興隆。
莫妄談問店中乩:“兄台,不知你家蘇楊掌櫃和蘇柳掌櫃,可在繁京城中?”
廝見來者陌生,雖著陳國服飾,口音卻比陳國口音要斯文很多,於是恭敬道:“公子稍候,蘇柳掌櫃正在後麵查賬,我這就請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