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見到你……你不僅文韜武略、武功卓絕，而且心懷大義、光風霽月。我便知道，你母親的選擇是對的。你若隨我一起長大，我大概不會比你的義父教得更好。
瑢，自你出生，我沒有盡過一絲一毫的為父之責。你若不想與我相認，也是情理之鄭你就當趙王被戎族人打得七葷八素，胡言亂語……”
趙王側過頭，不再去看站在自己麵前始終一言不發的齊王，心中百感交集之時，隻聽劉瑢喚了一聲：“父親。”
趙王頓了頓，背對劉瑢，用浴桶之中已經不再溫熱的水洗了一把臉。
劉瑢上前一步，用手探了探水溫，：“水涼了，我去給父親拿帕子和衣服。”罷，轉身從長凳上取來了幹淨的衣物，將帕子遞給了趙王，手中仍為趙王拿著衣服。
趙王穿衣時，劉瑢見他的肩背和雙腿皆有還未愈合的新傷，哽咽道：“讓瑢為父親身上的傷口擦些藥吧。擦完藥，再為父親篦一篦頭發？”
趙王咽下喉中哽塞，拍著劉瑢的肩膀，笑道：“我的頭發已經半白，無需搗騰。身上這點傷，可沒有當年我中毒時所受錐心之痛的千萬分之一。”又看向劉瑢戰袍上的血跡，“趙王洗得香噴噴，卻讓齊王臭烘烘，這可成何體統？瑢，你是想先吃飯，還是想先沐浴？”
劉瑢抬手抹去眼角淚痕，笑著答道：“我也先洗去一身血腥，再與父親舒舒服服地吃一頓飯。”
趙王點零頭，：“好，我去給你取熱水。”
劉瑢道：“我把這桶涼水倒掉。”
父子二人並不喚侍者，而是親自動手，以熱水換涼水，過不多時，劉瑢已褪下戰袍，泡在了大浴桶的熱水鄭
劉瑢閉目休息，趙王已將帕子和自己的一身幹淨衣袍拿到了金紗帷帳後，放在長凳上，又端來一壺熱茶，父子二人，一人一杯。劉瑢靜心喝茶，趙王將熱茶一飲而盡，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走到劉瑢身後，將他的發髻解開，又從懷中掏出適才為他取衣物時找侍者要的木梳，便為劉瑢篦起了一頭烏發。
劉瑢一直閉著眼睛，生怕抑製不住眼淚，胸中人交戰時，隻聽趙王問道：“你義父他……也曾給你篦過頭發嗎？”
劉瑢仍舊閉著眼睛，眉頭微皺，輕輕點零頭。
趙王歎道：“還好降大雪，戎族人今晚應當不會再來，否則，恐怕我連給你篦一篦頭發這樣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時間為你做。瑢，你的頭發很好，像你母親的頭發一樣，烏黑柔順。我和她，也為彼此篦過發。”
趙王輕笑了幾聲，繼續道，“那大概是宋懷王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了，也難怪下人會恥笑他無能。
我總覺得，宋懷王的一生，白駒過隙，而如今的趙王，仿佛是個長生的怪物。大概是因為，人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時，一生很短，而做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時，一生很長……漫漫無期，盡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