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劉璟做了兩菜一湯,與恕兒一起在不夢閣中用膳。
恕兒見那兩菜一湯,葷素相輔,雖是簡易的家常便飯,味道卻很是別致,可謂平淡中見珍奇,絕非劉璟的廚藝所能媲美,於是問道:“這的確是你親手做的嗎?”
劉璟坦誠道:“是我親手做的。不過,我請了一位頗有資曆的禦廚在旁側指導,免得我笨手笨腳,平白浪費糧食。起來,那禦廚就是城外歸來居酒館裏,會做齊國材老師傅。他目睹了玉都三易其主,終於還是被我請回了白玉宮。”遂低眉一笑,“當年我爺爺攻破玉都,老師傅逃出白玉宮時,絕對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會將他做的一手齊國好菜,傳授於宋武王的親孫子。”
恕兒記得那歸來居酒館裏的老廚,更聽就是他拿著齊煜王蕭尋的密詔,將劉瑢乃齊國亡國公主遺腹子的隱情昭告下的。恕兒歎道:“那老師傅是齊國人,你就不怕他下毒殺了你我這對背叛齊王的‘狗男女’嗎?”
劉璟喝了一口鯽魚豆腐湯,:“我與老師傅已有七八年的交情,這七八年中,他並不知道我就是宋王。去年遷都衣之前,我獨自去歸來居與他辭別,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他。他若想殺我,當時就可以動手了。
一早你要吃我親手做的菜,我便想起歸來居中的老廚,便立即差人將他請進了宮,他也並未拒絕。適才我在膳房見到他,問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設計害死了齊王,你想不想殺我為齊王報仇?
恕兒,你猜老師傅了什麼?”
恕兒一直埋頭喝湯吃菜,從未抬頭去看劉璟,此時也並不抬頭,漠然道:“不知道。”
劉璟微微一笑:“老師傅,若是他七八年前第一次見我時就知道我是宋王,他一定會趁我不備時殺了我。可是現在,他卻不想殺我了。我問他為什麼,他,我供養了他一家老七八年之久,又極欣賞他做的菜和他釀的酒。今時今日,他已經不舍得殺我了。他還,隻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白玉宮裏住著的究竟是齊王還是宋王,於他而言,無關緊要。”
恕兒道:“其實,白玉宮裏住著的,究竟是劉璟還是劉瑢,於我而言,也無關緊要。但是你逼死了我的夫君,這個仇,我不得不報。”
劉璟看著麵色陰鬱的恕兒,隻想陪她多些話,舒緩她鬱結的心情。“恕兒,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咱們一路行來,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了我,可是你偏偏沒有動手。懿斕山道上,你在我胸口刺的那一下,傷口都已經愈合了,你還遲遲不找我報仇,是不是因為,你覺得一劍殺了我,太便宜了我?你要將我折磨得家宅不寧、體無完膚,然後再殺了我,替你的夫君報仇?”
恕兒吃了一口醋溜白菜,漠然不語。
劉璟,這一切不過都是我演的一場苦情之戲而已。我隻能用這樣的方法,為從容和義父的一線生機做掩護。唯有讓你家宅不寧、應接不暇,唯有演盡了我對你的恨意,你才會相信他們已經死了。唯有我與你糾纏不清,下人才會相信,他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