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是百姓口中的‘身敗名裂’之人。我深知,有些傳聞,根本不可信。我大膽猜想,她不殺劉璟為夫報仇,一定是在保護什麼。是在保護瑢的骨肉?還是宋楚之間的關係?亦或是……她找到了瑢和諸葛的蹤跡?
蜀王去刺殺劉璟了,可是三次未果,還被劉璟服,領兵去了漠北狼城。
既然恕兒和蜀王都暫且不殺劉璟,我也不必去了。而且,劉璟畢竟也是你的孩子,我若殺了他,來日你我上地下終相見,我又如何給你一個交代?我本是‘已死’之人,何必再去理那些俗世恩仇?
劉瑛,我隻想常來此處與你話。春為你送些野花,夏為你星下撫琴,秋為你掃一掃落葉,冬為你鏟一鏟落雪……
等我哪一病不起,便與你一同客死他鄉。如此,也算回應了你當年給我寫的那句——‘死生契闊,與子成,歸園田居,相見趙國’。”
……
罷之後,蕭憶起身,重新戴上了麵紗和帷帽,與亭芳一起往平梁城內走去。
亭芳對蕭憶道:“當年懷王殿下命我陪著夫人……他其實從未讓我監視過你。這麼多年過去,夫人對懷王殿下的心意,我看得清清楚楚,殿下在有靈,也一定已經心滿意足。如今齊王他……夫饒命太苦了,又何必繼續自苦?句實在話,夫人仍舊貌美,此時若想另覓良人,也未嚐不可。”
蕭憶歎了口氣:“亭芳姑姑,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這樣的話,還是別再了。所謂紅顏薄命,既然是命,我也就不要再去禍害他人。”
亭芳語重心長:“蕪城之戰後,趙王名揚九州,是個英雄人物。聽他與懷王殿下約莫一般年紀,但至今後宮空空如也……難道他真有傳聞中的那麼醜陋可怖嗎?”
蕭憶拍了拍亭芳的手,無可奈何道:“這話不像是你能想到的。蘇芮姑姑倒也真是……她都一把年紀了,我也不再是她的舞姬,她怎麼還琢磨著把我給賣了?”
亭芳垂頭道:“蘇芮也是為了夫人好。其實她已經私下與我過很多次,但夫人一直為齊王和衛王的事傷心,我也不便與夫人提及此事。今日鳳鳳的阿娘走了,繡坊的生意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我索性就與夫人一。”
蕭憶道:“繡坊還有咱們四人,如何不能維持?”
亭芳歎道:“夫人沒有發現蘇芮的眼睛看不太清楚了嗎?去年入冬之後,我的手也不太聽使喚。我們二人早已經繡不動那些繁雜的花樣了。鳳鳳還,她的繡活兒我們都看到過,實在是沒有賦。難道繡坊的生意要靠夫人一個人維持嗎?”
蕭憶握著亭芳的手,溫言道:“姑姑如何現在才告訴我?那咱們不做繡坊生意了,搬出趙宮,搬回城郊的農舍可好?”
亭芳道:“夫人已經種了二十年的地,何必再回農舍過清苦日子?何況農舍已經租給了別人,再去要回,又是一番麻煩。聽蘇芮,瀟湘園中正在高價招募琴師,為舞姬奏曲。世人皆知齊國公主五歲善琴,夫人何不去瀟湘園中試試這等較為輕鬆的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