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悲的是,那人死了,死了將近四年,可是他擁有過的任何東西,也都不會屬於劉璟。就連那柄懷王劍,也物歸原主了。而趙王在平梁臥病四年,從未給劉璟捎來隻言片語。趙王甚至每年都派人給遠在楚國臨江的恩送生辰賀禮,也從未問候他的親生兒子。
淩飛見劉璟又蹙眉陷入了沉思,於是打斷道:“殿下方才近來有許多煩心事,不知還有哪樁事?”
劉璟道:“還有各大軍營都上書來催軍餉,而戶部卻該發的軍餉早已如數發放,兩邊核對了賬目,也分毫不差,但各大軍營還嫌不夠用。我就納悶了,前些年咱們打仗、遷都,軍中都沒用這麼多軍餉,怎麼忽然之間,就嫌不夠用?
這本應是兵部和戶部自行協商的事,往年他們也都隻是呈上些賬目給我批閱,從來沒有過糾紛。今年兩部卻頻頻上書互斥,兵部軍餉不夠,戶部克扣,貪官汙吏橫校而戶部卻兵部在太平年間獅子大開口,莫非要行謀逆之舉,吵得我好生頭痛。”
淩飛納悶道:“這的確蹊蹺。一舉滅了齊衛陳蜀之後,咱們幾年都未打仗,修生養息之時,何需比往年還要多的軍餉呢?”
劉璟歎道:“銀錢之事,倒也不是太大的事。國庫充盈,多要點軍餉,也無妨。至於謀逆,我實在想不出,宋國哪位大將能文韜武略到如此境界。若是真有此人,我這王位讓給他坐,又有什麼不妥?”
淩飛哈哈笑道:“是呀,就連衛王和齊王那樣的人,都已經是殿下的手下敗將。咱們宋國,難道還有比那兩位姓諸葛的還厲害的?若是沒有,謀逆等同於自縊。”
劉璟挑眉:“這第三樁令我頭痛的事,恰恰就是那個智計堪比衛王的人。”
淩飛道:“下還有比衛王更厲害的人?趙王殿下十分厲害,但他絕對不會與咱們宋國作對的,殿下何必憂心?而那楚王,懦弱好色,不成大器,無足為慮。”
劉璟閉目而思,頸後汗毛不禁豎起。“淩飛,你還記得當年那個給我獻計的人嗎?若不是聽了他的計策,我不會想到親自出兵援蜀,借戎人滅齊軍的險眨而那個人,更算準了時機,讓我派人去通知衛王前去蜀國相助齊王……若沒有那個人,衛王、齊王,或許此時還都活在世上!”
淩飛點頭道:“記得。那人患了眼疾,腿也跛了,是衣的一個乞丐,姓彭,人稱‘彭白眼兒’。他主動登門獻策,我父親才將他引薦給令下。殿下當時還,若是當真能滅齊衛兩國,就封他宋國一等公,世襲。
他一直住在淩府之中,我父親覺得,那姓彭的肯定會留在府中等待加官進爵,而且他腿腳不方便,也走不遠,所以並沒有對他嚴加看管。忽然有一日,他就不見了。殿下在衣找了他好一陣子,後來咱們遷回玉都,此事便作罷了。”
劉璟語氣冰冷:“這個人,找到了。”
“他跑哪兒去了?”
“死了。”
淩飛惋惜道:“唉,真是可惜了一個‘宋國一等公’!咱們宋國並不出謀士,此人若活在世上,真能算作宋國頭等的謀士!”
劉璟麵無表情:“這幾年來,我心中不安,所以一直暗地派人在衣尋他。前幾日終於有了消息,有人無意中在衣城外的亂葬崗找到了他的屍身。仵作斷案,他是被人殺死的,大概就死於我領兵援蜀的那一年,也就是,他向我獻了策,便立即被人給滅了口。
到底什麼人,會去殺一個患有眼疾還跛著腳的乞丐呢?又是什麼人,會膽大包到特意在宋國的丞相府中把他殺了呢?
這個人,一定就是背後指使他獻策的人。
這個人,借我之手,殺了齊衛兩王,滅了齊衛兩國。
這個人,手段之淩厲,心思之叵測,勝於衛王,亦勝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