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變得空蕩蕩起來,她拉著吊環,微微翹著臀部,以那個風騷的姿勢等待著,等待著有誰會繼續貼在她後麵。等待著再有個男人用這種方式悄悄告訴她,你真是個欠搞的女人,真像個傻逼,不過,你很有魅力。
公交車快到終點站了她還是不下車,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上的是哪路車也不知道該在哪站下車。
最後,在公交到達終點的時候,她孤零零一個人被公交車扔了出來,拋在了郊區一個陌生的車站。
她四顧茫然,踟躕著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發現自己手裏居然還抱著那本葵花寶典。她像被燙著了一樣,使勁摔掉了那本書,把它摔在地上之後還充滿憎恨地看了它一眼。然後,她抱住那個滿是灰塵的陌生公交站牌,一個人站在那裏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到很晚了莫斐才回到家裏,彭國建問她去做什麼了,她說去郊區做個采訪,回來時找不到路了。
換下衣服準備洗澡的時候,她忽然在那件剛脫下來的旗袍後麵發現了一塊潮濕的汙漬,黏黏的,鼻涕一樣的汙漬。那男人留下的。站在燈下她像欣賞什麼藝術品一樣,久久看著那塊汙漬,忽然就無聲地冷笑了。
莫斐開始不厭其煩地向彭國建打聽關於楊環宇的一切信息,她要用這些語言的碎片黏成一個有血有肉的楊環宇。她不信,她就是不信,在一具血肉之軀上就找不到一絲縫隙。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彭國建斷斷續續講出一些關於他的碎片,……他早就離婚了,有個兒子在美國讀書,他長年一個人生活……有沒有情人?那就不知道了,沒聽說過……聽說他早年也是做學術研究的,後來調來這學校做校長了也就沒時間做什麼學術研究了……他是有些奇怪,怎麼說呢,話很少,人比較悶,有時候他正和人說著話,說著說著就沒有下文了,他好像忽然就忘了剛才正在說什麼……聽人說他睡眠特別不好,好像失眠得很厲害。他失眠可能是和這學校的效益有關係吧,這種職業技術學院招生越來越困難,他是校長自然要焦慮。
她立刻打斷了他,今天吃什麼?你去買菜吧。
她不許他再往下說。楊環宇失眠?怪不得每次見到他,他都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她終於找到那條她想要的縫隙了。她盯著那條窄窄的卻深不見底的縫隙,忽然有一種即將嗜血的快感。
莫斐來到職業技術學院的家屬院,打聽清楚了楊環宇住在哪幢樓哪層。然後她開始做準備。這個晚上,她決定再去找楊環宇一次。橫豎就這麼一次了。
她和彭國建則說要去參加個同學聚會,可能晚點回來。彭國建說完了之後我去接你。她打了個寒戰,堅硬地說了聲,不用。彭國建迷惑地看著她,可是,那麼晚了你不害怕嗎?她狂躁不安地打斷了他,不用,我說不用就不用。彭國建不再說話了,囁嚅著退到了沒有燈光的陰影裏。
她眼睛潮濕,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便奪門而出。
今晚她穿了一件黑色長裙,走在夜色中,她感覺自己像一件被磨得發亮但卻並不鋒利的武器。武器的堅硬與夜晚的柔軟天衣無縫地結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