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國”是何物不得而知,“可敦”的意思是明白的,即使孟慶,在安定邊關混了兩月也是知嘵,那是“皇後”的意思。那麼眼前這個幾乎光溜溜的女子便是處羅的妻子?看去年紀不大,至多長自己一兩歲。孟慶邊看邊咂嘴,處羅這忘八,哪裏尋來個洋妞兒?一路想,一路將手腕腳腕試著轉了轉。
張素雖知嘵可敦便是皇後,心中卻大叫“騙人”,哪有皇後這般打扮的?便和野人一般,衣服鞋襪沒一樣得體,絲毫不知羞恥。心有所想,口便開言,立馬忘了拔舌宛眼的威脅:“你是處羅的皇後?我不信。”
邊上的大漢怒形於色,張口便要吼叫,那蠻女笑盈盈道:“吉什金你閉嘴,不要嚇著人家。”輕輕幾個字,本是叱責的言語,卻說得有如微風拂過水麵。孟慶聽見,心中又歎:處羅這個忘八,豔福不淺。
隻聽這蠻女說道:“你說得不錯,我還不是可汗的妻子,不過就快是啦。可汗說待要滅了南朝,在風和日麗的南朝之地建一座宮殿,那時再迎我作可敦。”言語之間,頗為得意,也不將張素作南蠻俘虜一般叱罵。
“那可不行。”張素搖了搖頭。“你們占了我們的地方,我們卻去哪裏?我看你們突厥還是在草原上的好。”停一停,曉之以理:“中原的風俗氣候,你們突厥必定不慣,似你這般穿衣便是不行。中原人又極多,你們打不過的……”那一旁佇立的大漢吉什金聽了,便忍不住,朝吉佳施多那列娃鞠了一躬,大聲道:“處羅可汗神威蓋世,屬下有十個大部落,又有康國.高昌.鐵勒,還有我女國勇士的鑲助,掃平中國,指日可待。”說完,朝著帳外高聲吼叫,嗚裏哇拉。帳外立時傳來回音,數百人舌頭打卷,齊整的嘯鳴:“烏拉——列娃——烏拉!”
聽了這一聲,孟慶便明白了。甚麼女國!不就是尚未開化的俄羅斯土人,隻怕打了野獸還是活剝生吃的罷?不覺有些好笑,插言道:“中原一個長安城,便等如你十個女國。你卻如何掃平中國?”他料的不錯,這女國位極偏遠,在蔥嶺之北,地窄人少,居地不過十裏,人口不足七萬,國中盡是高山峻嶺,居民以狩獵為生。其國代以二女子為王,一大一小,以婦女為貴,以男子為輕。女王之夫號為金聚,是不能掌管政事的。國中男子除了狩獵,便是征戰,通常數男數女共居,以求多有生養。這“可敦”列娃,正是女國雙主之一。
吉什金大怒,從身後拔出匕首,大叫:“我女國勇士,一個打十個!”反反複複,便隻這一句,他中原話語所知有限,其餘的話,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列娃見他吃癟,笑道:“你二人身著南朝軍服,身上帶傷,定是安定潰兵。處羅可汗想必已破了安定罷?”
隻這一句,登時叫孟慶啞口無言。安定有張須陀在,想來一時不得便破,隻是自己渾身箭創,那是確確實實的“潰兵”。處羅勝了,擺在眼前,爭辯不得。
張素怎會承認她爹張須陀敗了?自然不服,又待張嘴。列娃擺了擺手,進來兩個侍女,亦是披發赤足。皮裘之下輕紗蔽體,前胸肚腹露著老大一塊。二女捉住張素兩臂,拿些黑膏塗在她的手掌手背,列娃一旁道:“前幾日我這裏走了一隻鬥羊,是你二人牽去了罷?隻要羊兒無恙,便放你二人南歸。”
鬥羊?
孟慶心下暗道不好,張素倒捉來一隻大羊,早跑得沒了影兒,止不定飽了狼吻。正要狡賴,張素嘴快,賭氣道:“羊兒麼?是我偷的,早下了肚啦。”嗬嗬而笑,去看列娃臉色。
列娃將眉頭皺將起來,道:“你二人可知,那隻羊兒是可汗同王子最愛的寵物?”歎一口氣,再不說話,轉身便欲出帳。一旁吉什金將插回腰間的匕首又抽在手上,比比劃劃,隻待列娃出帳,就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