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齊無論如何不肯上轎了:“公公,不是蕭某無膽,實是這般不明不白的,所為何來?”一拂衣袖,就要回頭。轎內忽有聲傳:“公子若是有膽,不過一乘小轎,有何乘坐不得?”聲音極柔極媚,軟軟的有如一根絲線,又是慵懶,仿佛長睡才醒,帶出一股澀意。
蕭齊便呆了一呆。他尚記得孟慶擄去的那個女國國主,這聲音若從她口中講出那便絕了……轉念之間,胸腹中一麵小鼓敲起來——這女子能使來護兒傳言帶訊,又能在太子宮將自己帶出去,卻是甚麼身份?不禁垂了頭,躬身施下禮去:“不知貴人降臨,蕭齊罪過。蕭齊草民一個,敢問貴人因何事前來相尋?此時夜深,多有不便,不如……”
轎中女子“哧”地一笑:“你怎知我是甚麼貴人了?還是膽小麼——你可敢掀開簾子瞧上一瞧?”
蕭齊也不用想,張口:“草民不……”那個“敢”字沒說出口,轎中又道:“不敢麼?已遲了。蕭公子深夜私會公主,已然是死罪,此時人證俱在,狡辯不得的。左右是個死,尚不來掀簾看個明白麼?”
蕭齊腦中急轉,想楊堅五女,最小的一個蘭陵公主,今年才十歲,三女四女也不過十二三;長女長陽公主已是遠嫁生子,不在長安;轎中人絕不是義女張素,便隻有二女華陽公主了。忙躬身道:“草民見過華陽公主。不知公主尋蕭齊何事?”
卻聽轎中人笑道:“你怎知我是華陽公主?錯了錯了。你且掀轎簾,一看便知。”
蕭齊不得已,聽她語帶戲謔,好似沒甚歹意,倒象少女情懷初動,蒙著情郎眼皮撒嬌一般。便走上前,輕輕將轎簾揭開。那啞子太監自轎夫手上接過燈籠,替他照亮。
隻見轎中女子一身宮裝,是宮娥的打扮。頭上與尋常宮娥略有不同,插著步搖玉鈿,似乎有些身份。蕭齊看不明白,燈光昏暗,那女子又以手遮麵,見不到眉目。隻得道:“草民仍是不明……”話音未落,這宮裝女子“噗嗤”便笑,伸一隻手將他扯進轎中,隨即理好簾子,跺腳:“起轎,回宮。”
蕭齊嚇的魂飛魄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回回回回甚麼宮?”隻道小命堪憂,自己千種辛苦,萬般忍耐方才成就的一點小小基業就要毀於一旦。
那女子見蕭齊話也說不順了,不再戲弄,輕笑道:“蕭公子做得那般好文章,想來極是聰明,怎地這也猜不出來?華陽公主的居所,自然是華陽宮了。”又說:“我家公主極慕公子才名,又聽人說公子風流倜儻……因此要見一見。阿五適才的戲弄,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聽見這話,蕭齊的腦中不敢相信,一顆心隻管砰砰亂跳:“甚麼,甚麼才名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