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柏年他們一行人走進沙漠已經六七天,見不到人煙,也沒有水源,帶的水都喝光了,人渴的嗓子眼裏冒火,五髒六腑都快烤幹了。白天用衣服破布把身上裹得嚴嚴的,拉著牲口尾巴艱難的跋涉,晚上看見天上亮晶晶的星星都想摘下來放進嘴裏吸溜一下水分。
後來還是全靠程掌櫃有經驗,他挑選在一片胡柳棵子下麵挖出深坑,這才控出來供人喝畜飲的清水來。有了水又趕上春天常會刮起的“黃毛糊糊”,遮天蔽日的黃沙連刮了兩天,把人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堵死了,憋得直想用刀子在身上刮幾下子。李長鎖這時候才知道了“走草地”那真是需要拿命來‘搪’的呀!
進了外蒙古地界,一路上的沙磧荒漠就更多了,地更廣人更稀,走百八十地也看不到一個蒙古包。夏天也給廣袤的草原披上了茂密的盛裝,遍地開滿了黃色的金蓮、紫色的石竹、白色的燈玲草,這些美麗的花草對於疲憊的駝旅商隊卻都是毫無意義的。
劉柏年騎在一匹白馬上人也就顯得輕鬆多了,他一直關心查看著道路的情況,當他發現這一路上不管是草原、戈壁、湖岸,甚至就連沙漠裏將來也都能很輕易的通行汽車時,他就非常的高興。他對程貴有說:“你這個‘領房’看來我們是選對了,淨領著我們走這種又近又平坦的好路。依我看這條商道國家也不需要花太多的錢,稍微平整平整就是一條挺好走的汽車路。”
程貴有說:“您說的通了汽車那可真是件大好事,到那時候拉貨送貨就再也不用這麼辛苦、這麼累了!不過要是真通了汽車,是不是我們這些做‘領房’的就沒人再雇了?”
劉柏年說:“也許吧。真到了那時候,開著汽車你隻要順著一條大道就能一口氣跑到庫倫了,再有‘領房’恐怕也不會是像你現在這樣做啦。”
正說著,隻見從草原遠處飛快地奔馳過來一支馬隊,看看就已經到了劉柏年他們的商旅跟前。馬隊裏有二十幾匹馬,馬上都坐著些衣著雜亂的人,也不下馬就自動分成了左右兩隊圍住了商隊。劉柏年一隻手不由地就向懷裏摸去,那裏有他隨身帶著的那支“柯爾特”左輪手槍。程貴有卻立即示意製止住了他。
一個大胡子勒住了胯下的黑色長鬃烈馬,高聲問道:“嘛係嘛達理,扯得什麼旗,作得什麼號?”
程貴有很平靜的小聲對劉柏年說:“他這是用他們這一行的黑話,在問咱們從什麼地方來,是什麼字號,誰的買賣。”然後也就高聲的對大胡子說:“係理係張理,扯得米色招風旗,叫得禾木口王地字號。”
大胡子馬上就換了口氣說:“是張家口東興駝行的商隊呀,你是程掌櫃的吧?都有好幾年沒碰見你了,怎麼你買賣做得更大了?一家夥帶了這麼大一個商隊,我們弟兄都跟了你好幾天了,一直沒敢下手。這差一點就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沒認出一家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