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傅增湘援手京師堂(1 / 2)

京師女子師範學堂座落在北京的石駙馬大街上。這是一座融歐洲古典風格與中國園林特色於一體中西合璧式的建築:青磚雕花牆、紅瓦鏨花頂、回廊通連、方磚漫地、紅漆木欄、碧樹遮日,就象是在花園一樣。劉孝光和汪笠庵都無心觀看這名校美景,請學堂門房進去通稟,說宣化府中學堂的劉鬆年監督親自過來探望傅大人

傅增湘一聽說是宣化府的劉鬆年監督來了,果然立刻就讓往屋裏請。作為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名士,多年前在宣化幾次小住和劉鬆年監督交淡得十分融洽,他至今記憶猶新。這幾年傅增湘自己傾心在京津辦學,倒和宣化府他這位患難之中相識的故人有些疏遠生分了。

來人進門傅增湘卻並不相識。劉孝光進門就跪伏在地,哭泣不已。傅增湘趕忙攙扶起來讓座。

汪笠庵拱著手說:“大人忘記了吧?當年在宣化劉公宅上我曾經給大人診過脈,那時我說您是勞累過度、心火偏旺,當時我還親自替大人您煎過藥呢!”傅增湘也像是記了起來,連說得罪得罪。

傅增湘問:“劉公他近來可好?”劉孝光便又開始落淚。汪笠庵這才介紹說:“這位學生就是劉公的大公子,他剛剛從日本留學的學校倉促趕回來,劉鬆年監督如今出事了。”接著就把事情原委簡單學說了一遍。”

傅增湘有些吃驚地皺起了眉頭,歎息說:“我近日在京的時日居多,很少回到直隸提學署去,真不知道竟然會發生這等的事情。據我所知劉鬆年監督在學界躬耕多年,勤勉自律,他的學子早已遍於京津保各地,乃是不可多得的辦學人才。成道台德高望重、博有學識,卻也安貧樂道、名滿天下,何至於這兩公竟然萁豆相煎,勢同水火、難以共容,真叫人惋惜呀!“

汪笠庵就說:“恐怕是聽信了一些小人背後的壞話,竟然臆斷劉鬆年監督會去包庇壞人、縱容亂黨。大人知道其實宣化府向來民心質樸,大家都相安無事,那裏原本就是太平城,哪裏來的‘革命黨’呢?”

傅增湘感歎說:“這位成道台也確實是一位迂夫子,現今就連朝廷都不大肯與革命黨人結死怨了。今年二月,革命黨人汪精衛等人在地安門銀錠橋下放置炸彈,預謀刺殺要從此橋經過的攝政王。事情敗露他們沒能得逞。滿朝的官員都主張要重典治罪,這在過去還不是滿門抄斬、夷滅九族的罪過。但最後朝廷議定還須采取懷柔政策:隻判了汪精衛一個終身監禁,其它脅從者更隻判了十年以下的徒刑。民部尚書肅親王還親自去探過監,對汪精衛陳說利害、指點迷津。你說這宣化府還能有什麼象樣的革命黨?這也是有些小題大作了。”

汪笠庵連連說稱是,還說:“小題這一大作不要緊,把中學堂也抄檢了,教員學生都不敢上學了,中學堂的老校友們都在通電控訴成道台武斷霸道呢!”

傅增湘搖了搖了頭,說;“這不是把事情鬧大了嗎?如今國家正是多事之秋,這天下還不夠亂的嗎?誰都是怕事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偏偏這位成大人要小事變大事、大事變難事。如今的直隸總督也已經不是成道台原來熟悉的楊士驤大人了,新接任的端方在兩江總督任上被別人上本參了十罪二十二款,本該交有司查辦,卻突然被升調為疆臣大吏中的首領——直隸總督。這後麵不知道有多少故事呢!端大人好不容易才謀了這麼個肥缺,他能樂意看著下邊淨出亂子嗎?”

傅增湘也是有感而發,汪笠庵和劉孝光也沒料到傅大人講這麼一段官場軼聞,自然不敢搭言,隻能任憑他自說自話。不過看來這大清國的人情世事,確實已經敗落到讓天下士人都心寒齒冷的地步了。

傅增湘又說:“那就這樣吧,我現在就給成道台寫一封信。請他適可而止、不以小隙結大怨,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也不要再四處亂碰亂找了,回去就拿著我的信徑直去找成大人,大家都要有台階可下才好。中學堂裏的教員和學生們也不要再格外生枝了,還是各自退讓,息事寧人的才好。”

傅增湘開始提筆寫信,寫好之後,他還要留汪笠庵劉孝光二人食宿,二人哪裏還敢再叨擾人家,千恩萬謝的趕忙告辭出來了。

一出門,汪笠庵就說:“傅大人真要插手管,看來這件事情就有了轉機了,我也把心放在肚子裏了。”

劉孝光點著頭,淚水卻還是止不住地在往下流。

成和悶坐在衙門裏,鬱鬱寡歡、十分落寂。

門房悄悄進來剛要開口稟報,成和卻擺了擺手說:“不見不見,我誰也不想見!”

門房還是說:“是劉鬆年在日本留學的兒子回來了,還帶了京城裏帝師傅增湘大人的一封親筆信,他請求拜見大人。”

成和先是一愣,想了想就讓門房把劉鬆年的公子讓到了二堂裏去。

二堂是衙門辦理一般公事的所在。劉孝光進去看見有一麵四折的屏風畫了鶴鹿同春,屏風上麵懸了“思補堂”的橫匾,廊柱上還掛著一副“期青天有意方顧此地,攬寸心無愧不負斯民”的對聯。成和進來後並沒有坐到公案後麵,而是走下堂來坐在了上手的一把椅子上。他讓劉孝光也坐下,劉孝光卻是垂手站立、不肯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