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田陪了汪江瀾和汪江紅來到離宣化城一百多裏地的汪家堡村。白玉田要隨馬車立時返回去,但汪江紅卻不讓他走,一定非讓他陪她和哥哥多呆幾天不可。白玉田說還是趕快回去給師父報個平安信。汪江紅不能不讓他走了,但是心裏有些不舍,便顯出來了很不高興。
汪家堡是個大村子,靠著宣化到蔚縣的官道,南邊又有一條道路通一座煤窯,兩條路上人來車往倒還熱鬧。江瀾江紅本家的一個爺爺,在當地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戶,家裏有一處院子,後院還蓋有一幢兩層的磚樓。江瀾住在前院,江紅和就住在後院的樓上。
閑常無事兩個人就都悶頭在各自房裏看書,汪江紅看她帶來的《稼軒詞》、《李清照辭選》這些詩詞文集。汪江瀾離家時就隨手抄了一本《傷寒論》,便天天埋頭胡亂翻書。書看得久了,兩個人就到一起到村子裏轉悠。看見村邊有一座破舊的土地廟,到跟前一看這裏幾年前已然被改作了一所小學堂。
他們到學堂裏去看了看,學生倒有三、四十名,有村裏的孩子,也有南邊煤窯上帳房、管事們的子弟。教書的卻隻有一位須發斑白的老先生。一問老先生自己是一位從沒有考出名堂來的老童生。如今也隻靠教孩子們掙飯吃。他隻教國文、算學,其它課程則一律不開。汪江瀾來了興致,非要拉著江紅一起嚐試著去教學。
汪江紅說:“這倒挺有意思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就教書玩吧。”
汪江瀾就去跟教書的老先生商量,老先生聽說這兩個年青人要替他教書,還真不肯痛快答應,他嘴裏嘟嘟囔囔地說:“我是朝廷正式委派的教員,人家父母把孩子們交給了我,這教書育才要頂著天那麼大的責任,可不敢拿學生們的前程開玩笑呀!”
汪江瀾看他那受用的樣子,想笑不便笑,隻能以自己能記得的《論語》、《左傳》中的幾個典故請教這位老先生。老先生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江紅又出了幾道幾何算題,老先生也不會,這才不情願地答應讓他們先教教試試。
這一試不當緊。江瀾又教外文又教地理,江紅又教唱歌又教生物。教了幾天,學生和家長們都很歡迎。老先生這才神秘地對江瀾說:“我倒真看出來了,你們敢情是宣化府學道派下來‘查學’的上差大人。”江瀾隻是微笑,老先生也就越發深信不疑了。
江紅笑著對他說:“我們都是宣化城裏的學生放假回老家來看看,你也別亂猜測,我們可不是來查學的。”
老先生說:“你們可知道我們村有個在宣化城裏的名醫汪大夫,他那跟我可是從小就老廝跟著念書上學的,你們可曾聽說過?”
汪江瀾說:“那不是外人,那就是我們家父。”
老先生立時越添了幾分恭敬,拱手說:“恕老夫眼拙,我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不知道是汪家兩位男女公子駕到了。失敬、失敬!”
這一天,江瀾江紅又進到學堂裏,卻隻見學生,不見先生。亂哄哄的學生們七嘴八舌的說:“老先生病倒了,不能給我們教書了。”
江瀾和江紅跑到老先生住的廂房裏一看,他老人家正側臥在炕上痛苦的呻吟,見到他們咬著牙還想爬起來,嘴裏還哀求說:“兩位公子想想法子救命吧,這一宿可把我給疼死了!”
汪江瀾和汪江紅都說自己不懂醫,絕不敢濫芋充數。老先生隻是不信,還說:“兩位江公子你們就不用客氣了,誰都知道汪家行醫是祖傳世家,你們就勞神給我看看吧!”到後來竟然是苦苦相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