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慶霖在宣化城裏東草市有一座好宅子,他平常卻總住在鎮守使署裏,因為官署裏麵方便也安全。再過幾天他就要離開宣化到熱河承德去了,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他的心情就很不痛快,接連幾天也沒住在官署衙門裏。
東草市這座宅子是譚慶霖許多年前置辦起來的家業,不但規模大,而且裝修裝飾得十分豪華。原來他也是預備著退職之後在這裏安度晚年的,現在看來不知道就要便宜了那個王八蛋了!譚慶霖一邊罵著街,一邊查看著宅子裏的各種裝飾擺設、各樣古董瓷器。
權營長悄然進來,對譚慶霖說:“大哥,天已經很晚了,您還是回鎮台衙門裏住吧。”
譚慶霖漫不經心的問:“為什麼呀?這裏不是也挺好的嗎?”
權營長說:“還是衙門裏安全方便,現在這局麵又不平靜。再晚了這街道上就怕不好走。”
譚慶霖說:“我偏不,誰說不安全了?馮玉祥他想要搶我的地盤,就拿‘兵亂’的那點破事說事,好像我真統領不了部下,治理不好口北道宣化府了。他憑什麼?他就應當知道我管轄下的宣化那是‘平安之城’、‘文明之城’,在這兒我住在哪裏都安全。閑話少說,今天我就非得住下不可了!”
權營長為難地說:“這裏有些日子沒住人了,冷屋冷床涼被子的,就怕大哥您住著不舒服,別再著了涼,對您的身體不好!”
譚慶霖很動情的說:“我這幾十年在口裏口外拚打廝殺,什麼苦沒受過,什麼危險沒搪過,冷怕什麼?死我都不怕!大半輩子我才掙下了這麼座好宅院,自己要住還沒怎麼住呢,就不知道那個王八蛋兔崽子了要得這個便宜了!以後我再想住就怕住不成了,趁著還能住咱就再住住吧!屋冷你們生爐子、床冷給我加褥子、被子涼換新被子好被子,活人還能叫尿憋死了?”
權營長隻好安排傭人和勤務兵去生爐子點火熏屋子。等到安排妥當了,就已經快三更天了。譚慶霖又躺在床上過足了煙癮,這才揮揮手讓權營長和侍候他的人都退出去了。
權營長退出到門外,又查看了一遍崗哨,覺得什麼都安全了,這才回到別的屋裏準備睡覺。
譚慶霖也才說想睡覺,就聽見窗戶外有很輕微的動靜。他一激靈,就問了一聲:“外頭什麼人?”同時身子往下一蹲,隨手就把床前的煤油燈打翻了,另一隻手也早把壓在枕頭下麵的手槍抄在了手裏。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啪啪”兩聲槍響從窗外打了進來。譚慶霖自己的槍也就同時打了出去,還一連氣就回擊了五六槍。屋裏屋外稀裏嘩啦嘀哩咚隆一片碎玻璃、爛窗欞炸響,……
也早驚動了各屋裏躺下和還沒躺下的的權營長他們,都一個個持槍提燈衝了過來。隻見譚慶霖身穿睡衣,正赤腳立在院子裏。眾人趕到打槍的窗戶前麵一看,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兒。隻看見地上丟下了一支手槍,旁邊還滴有幾點新鮮的血滴,看起來刺客已經負了傷。權營長連忙把地上的手槍撿起來遞給譚慶霖看。
譚慶霖瞄了一眼手槍,冷笑說:“槍倒不錯,還是一把德國槍牌櫓子。還有人當真想要行刺本大人?我他娘的玩了一輩子的鷹,還能叫你這麼個小家雀簽瞎了眼!這個刺客受了傷,量他也跑不遠,你們給我按著血跡趕快去追。”
權營長安排人趕緊去追刺客,自己也要扶譚慶霖進屋。譚慶霖又看了一眼窗戶,見上麵還貼了一張寫著字的紙,就叫權營長去揭下來看一看。權營長拿在手裏一看,見上麵寫了幾行字:無良賊督、冤殺無辜,取爾性命、安我宣府。”
譚慶霖說:“這寫的什麼呀?快給我看看。”看了一眼又說:“看什麼看呀?我又不識字。快講講是什麼意思吧?”